第二百零二章 尘埃落定(四)

大明望族 雁九 3484 字 6个月前

贺氏已经从婢子手中接了食盒,放在书案上,柔柔道:“妾身可扰了老爷

沈举人拉着她的手,到罗汉榻上坐了:“看书看乏了,正要歇一歇……好太太,又送了什么好汤来……”说到这里,捏了捏贺氏的手心。

平素夫妻两个胡闹,也是在无人时,如今在婢子前就不规矩,贺氏双颊飞红,娇嗔道:“老爷……”

沈举人晓得她羞了,摆摆手打发婢子们下去,才将她搂在怀里。

沈举人到底是四十奔五的年纪,这几年身子又有虚空,这些日子常有心有余力不足之时。贺氏只做不知,可却吩咐厨房每日做了补身汤。

“是人参瑶柱汤……”贺氏柔柔地回道。

“瑶柱……”沈举人往贺氏腰下瞄了一眼:“倒是一块好肉……”

贺氏见他开始说荤话,觉得身上发燥,脸上红的越发厉害。

沈举人见状,在她脸上香了一下,闷声笑道:“好女儿,想到哪里去了?你才见识了甚?一会正可有好东西与你长长见识……”

贺氏这才晓得自己误会了,将脑袋搭在沈举人肩膀上,羞答答不敢抬头。

面对这样娇娇嫩嫩的小妻子,沈举人生怕她嫌弃自己老了,恨不得使出十二分解数。

只是贺氏到底面嫩,哪里会吩咐人直接预备壮阳之物,多是些补元气的温养汤,对于沈举人效力有限。

沈举人这几日之所以能大展雄风,却是私下用了药物。只是他也不傻,晓得那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年纪也禁不得长期用药,就想起从外宅取回的那些淫器。

当初在张四姐身上试过,如今这娇妻在床笫之间虽不及四姐放荡,却是个乖巧任施为的……

松江城外,城西沈家墓地。

沈洲先去宗房墓地拜祭了沈度夫妇,随即来到二房墓地拜祭曾祖父与几位曾叔祖父,而后对陪祭的宗房大老爷道:“海大哥,孙氏墓地在哪里?我也当去上柱香”

孙太爷与二房既是通家之好,沈洲去祭拜孙氏也说不得过去。

对于沈洲的话,宗房大老爷没有多想,指了指西边道:“过了三房福地,就是四房的……”说话间,引了沈洲过去。

站在孙氏墓前,沈洲眼前闪过一个婀娜身影。

他一直以为自己早已经忘孙氏模样,可站在孙氏墓前,昔日站在大嫂身后的那少女眉眼却逐渐清晰起来。

宗房大老爷见他怔忪,催促道:“洲二弟……”

沈洲心中叹了一口气,从宗房大老爷手中接了祭篮,蹲下身来,在孙氏墓前摆了,又敬了水酒,上了三炷香。

不管孙氏生前如何积德行善,如今也只剩下一个土馒头。

看着孙氏坟头修整的于净,半根杂草也没有,沈洲点头道:“沈源行事有些不着调,不过对这里照料的倒是精心……”

宗房大老爷嗤笑道:“生前他都不曾念过孙氏的好,死后还能记得?这是五房沈鸿家的使人打理的,沈理在松江时也常来祭扫,要不然估计早不成样子。孙氏没了这几年,并不曾听闻沈源来拜祭过……”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沈源也不是坏,就是少了几分担当。他爹没的早,有个老娘又是个不着调的,早年行事还算老实,太爷方做主将孙氏说给他,谁会想到日子会过成这样?因这件事,太爷心里也不好过,早年都是盯着四房的,没少舍下脸去插手四房家事……”

松江,沈举人书房。

沈举人看着沈瑾,感觉很微妙。他已经渐老,这个儿子却已经如同青松般挺拔。

想着年轻娇嫩的妻子,再看看眼前英姿勃勃的长子,沈举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沈瑾的年轻。

他皱眉道:“听说你吩咐人收拾行李,这是要作甚?”

沈瑾躬身道:“爹,儿子想要早点去南京,府学同窗里如今已经有动身的了。”

“胡闹”沈举人呵斥道:“八月份乡试,哪里需要去这么早?族学里那边今年也有子弟下场,等到七月族里会安排人去南京,你随行就是。作甚要特立独行?”

沈瑾忙道:“儿子只是想要避开暑热上路,早日去南京读书……那里名儒众多,士子云集……”

“不过是借口想要读书,哪里读不得?还是你存了狠毒心思,想要给太太扣个不容继子的罪名?”沈举人黑着脸道:“或是想少了长辈管束,去繁华之地风流卖弄?”

沈瑾闻言,却是怔住。

自己不过是想要安心读书,怎么成了“狠毒心思”?如今乡试就差几个月,又怎么可能有功夫有心情“风流卖弄”?

沈举人只当自己说中沈瑾心思,瞪着他道:“当我是死了不成?莫要做鬼我说了不许去就不许去,等到七月时随族人一道过去就是”

沈瑾还想要再说,沈举人已经摆摆手,喝道:“莫要再啰嗦,还不下去

沈瑾面色苍白,望向沈举人,眼中隐带祈求。

沈举人却是满脸不耐烦,立时转了身去,看也不看沈瑾一眼。

沈瑾无奈,只能长吁了口气,低声道:“那儿子就退下了。”

出了书斋,沈瑾精神有些恍惚。

方才沈举人面色的厌恶毫不遮掩,父子之间为何到了这个地步?

年纪相仿的继母进门,自己这个年长继子避出去,有什么不对?怎么就成了“狠毒心思”?

想着在自己百般恳求之下,沈瑞还是被出继,沈瑾心里越发难受。

尽管他不晓得沈举人从二房得了什么好处,可只从沈举人这几日春风得意中也能晓得这其中定是得了甜头的。

为了好处,就可以丝毫不顾念骨肉之情,将次子过继等有一日,又有其他好处,他这个长子是不是也能毫不犹豫地被舍弃?

父子之情,到底算什么?

自己又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引得父亲如此厌憎?

沈瑾想着那次隔门听到的对话,尽管是暮春时节,江南早已经热了,却依旧是身上直发冷。

精神恍惚之下,他没有留意前面,在拐角处差点与人撞了个正着。

“哎呀”一人轻呼道。

沈瑾抬起头,就见贺氏扶着一个婢子,站在一旁,身后还有一个婢子,手中提了食盒。

方才惊讶出声的,正是贺氏身边一着青衫的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