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上明明空无一人，却好像有什么人踩在树干上，不停地跳动。每跳一下，大树便抖一下。
无数圆溜溜的脆甜枣子咕噜咕噜滚下来，落入尘土，被那个中年男子捡到白色蛇皮袋中。
无业大学生：“？？？？？”
直播间的观众：“？？？”
【我怀疑这就是有缘人所说的算命先生。】
【把怀疑两个字去掉，这肯定是。他刚刚说了，有缘人特别好骗。我猜他是想将有缘人弄走，方便偷枣子。】
【调虎离山之计，妙啊妙啊。】
........
算命先生听见脚步声，朝着有缘人看过来，不由捏紧蛇皮袋的边缘，脸上露出丝丝惊讶：“……你，你怎么回来了？”
无业大学生已经彻底明白过来自己被骗了，气得跺了跺脚：“你大爷的，跟我说有鬼要找我做替身，结果是想把我骗走，偷我的枣子，没见过你这么奇葩的人！”
他哪受得了被这么骗，摩拳擦掌，朝着算命先生走去，俨然准备给对方一个教训。
和他相比非常瘦弱的算命先生朝后退了两步，讪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
“那不就是给你机会，让你继续骗我了吗？”
有缘人继续朝着算命先生走去，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
然而这时，枣树上的鬼抓起一把枣子，朝着有缘人头上砸过去，宛如枣树下雨。
有缘人被砸到头，虽然不疼，但侮辱性极强，忍不住说：“谁特么的在上面砸我？”
他记得明明没人，难道是藏在死角？
结果仔细一看，还是没人。
算命先生立马将蛇皮袋子递给有缘人，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还给你还不行吗？不好意思哈。”
有缘人接过蛇皮袋子，见到里面装着许多圆滚滚的冬枣，面色稍稍缓和，不过还是很生气。
“晚上不睡觉，跑来敲我门的人是你；白天不睡觉，骗我有鬼的人也是你，你怎么这么闲？”
算命先生自知理亏，移开眼神，看着头上的吊死鬼。
有缘人身上阳气足，还一副凶恶的模样，导致连鬼都害怕。吊死鬼畏畏缩缩，不敢靠近他。
算命先生嘟嘟囔囔：“总之晚上不是我敲的门，是我让鬼敲的。”
有缘人愣了愣，顾不上害怕鬼，反而越发生气：“别狡辩了，那也是你指使的！”
算命先生有点尴尬：“你这么说也没错。”
有缘人心下大为无语：“你们费这么大周折，演这么一场戏，到底是想干什么？”
他高高抬起蛇皮袋，面露不屑：“就是为了这点枣子？”
算命先生心虚地移开目光，嗯了一声：“你家的枣子在方圆百里之内，味道算顶尖，入口酥脆，甜而不腻，让人回味无穷，吃过便难忘。但是你爷爷根本不卖。”
“有这么好吃吗？”
有缘人以往这个时候在外地上大学，吃不到最新鲜的枣子，没什么实感。
他下意识从蛇皮袋中掏出一颗枣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就往嘴里塞。
“咔嚓。”
一口下去，甜中有脆，脆中有甜，甜味仿佛渗入心底，随即化为渣，简直是神仙般的口感。
“咔嚓咔嚓咔嚓。”
有缘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只剩下小小的果核。
再挑剔的味蕾，都无法抵御这股清新的香味。
像是在磕水果味的瓜子，吃一个便停不下来。
他忍不住又摸了一个枣子，还想再吃，但见算命先生在盯着自己，只能压抑住心中的欲望，轻咳两声：“……确实不差。”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爷爷最近几年不卖枣子。
他们家族人这么多，这么好吃的枣子全部内部消化了。
他想到美味的大枣子被偷，愈发义愤填膺，比刚刚还要生气：“这东西好吃，也不是你们偷东西的理由，跟我去派出所！”
算命先生叹了口气：“……行吧。”
有缘人重新拿起手机，突然明白安如故为什么要让他走了之后再次回来。
他要不是亲眼见到，根本不敢相信那个算命先生居然跟鬼同流合污，偷自己的大枣子！
“谢谢主播。”他又打赏了几个礼物。
安如故颔首：“无妨。”
直播间的观众看完全程，已然懵了。
【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好家伙，只有我一个人好奇这枣子到底有多好吃吗？！人和鬼宁愿费时间演戏，也要偷枣子吃。】
【你不是一个人，那个枣子又大又圆，黄中带红，一看就很甜（擦口水。】
【有缘人速速卖货。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枣子的链接！】
【有缘人快把联系方式交出来，不要逼我跪下来求你。】
有缘人看见这些弹幕，下意识攥紧蛇皮袋，满脸抗拒：“不了不了，果园里现在也就几棵树，我们一家人还不够吃，不卖啊。”
“主播要吃的话，我可以给她寄点。”
“不用了，谢谢。”安如故说道：“你留着自己吃吧。”
..........
挂掉电话之后，安如故联系了第二位有缘人【柠檬多多】。
沟通好之后，她拨通电话。对方在用电脑看直播并且连线，一家四口出现在屏幕中。
约莫十三四岁的男生坐在椅子上，爸爸，妈妈和姐姐坐在后面的床上。
男生愁眉苦脸，不安地摩挲着键盘，其他三人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副有心事的模样。
姐姐凑到镜头面前，对着话筒说道：“主播你好，我们一家人想算个卦。”
安如故挑了挑眉，觉得有些稀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全家来算命的人。
“那你支付卦金，一个高能礼炮。”
“好。”
收到礼物之后，安如故直截了当地问：“我看你们有心事，应该有算卦的方向，不如直说。”
果不其然，姐姐点了点头，看着旁边的弟弟，咬紧嘴唇：“我们想知道，是谁诈骗了我们的钱，钱能不能追回来。”
她话音刚落，直播间的观众顿时激动极了。
【好家伙，主播的新业务来了。】
【家庭伦理问题，玄学问题，甚至诈骗问题……皆不在话下。】
【每次主播都要请警察叔叔，我感觉他们应该在直播间蹲守，不如直接出动吧。】
安如故问道：“具体被诈骗了多少钱？怎么发生的？”
姐姐看向弟弟，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和主播说说吧。”
弟弟只好叹息一声，说道：“我喜欢玩游戏，前段时间有人加我，让我点击链接，可以免费送皮肤。”
“那些皮肤正常买需要好几百块，我难免心动心动，于是点开链接，输入账号密码领皮肤。”
“结果价值百来块钱的账号被人盗了。”
“那个客服和我说是特殊渠道的低价皮肤，导致账号被锁，需要付一千块钱才能解冻。为了补偿我，会免费送我全图鉴的皮肤，价值数万元。”
“也就是说，用一千块，换数万块。这也太划算了。”
“然后我就把压岁钱全部转过去了，还问我姐借了点钱，才凑满。”
说到此，他有点悔恨：“我也怀疑过对方，但是几万块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他的空间里面，有很多人返图，说感谢客服送的皮肤，不像是假的。我一不留神，就被骗了。”
直播间的网友们顿时明白过来，弟弟这是碰见了打着送皮肤名头的网络诈骗啊。
【我碰见过这个诈骗，听说很多人被骗过。还好我警惕性高，没有中招。】
【我那时候只能买得起五毛钱的辣条，存款从来没超过十块钱，弟弟居然有一千块？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
【小时候拿压岁钱，妈妈总是说帮我保管，保管保管着就没了。我现在觉得好像也不错，被妈妈骗，总好过被骗子骗走，起码肉是烂在锅里的。】
弟弟垂下头颅，眼神躲躲闪闪，不敢说话。
他也听说过骗子的套路，但是零元领皮肤实在是太香了。
直播间的观众以为只有弟弟被骗了。
安如故却觉得没这么简单，小孩子手里能拿到一千块钱，说明家里不怎么差钱。
被骗这么点钱，应该不至于这么生气，并且大费周章地找骗子。与其在这上面浪费精力，还不如投入工作，再赚个一千块钱回来。
她于是问道：“只被骗了这么多钱？”
这下，轮到姐姐尴尬了。
她支支吾吾，没有刚刚指责弟弟那么理直气壮：“我也被骗了钱，因为弟弟被骗了一千块钱，我又气又急，于是在网上搜该怎么办。”
“有个人加了我，说他可以用黑科技方法，通过骗子给我弟弟发来的链接，破解骗子的账号，将钱转回来。”
“他说得特别高级，还给我展示很多软件，以及好几个案例。在那些案例里面，很多人在夸他计算机能力厉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黑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