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w5+】

言落月:“……等等,这其实是师尊干的!”

此话一出,江汀白立刻就相信了。

所以,他这回的表情止言又欲,透出一股深深的无奈之意。

“……算了,师尊要怎么办,就随他去吧。”

江汀白走近,拍了拍言落月的肩膀。

“刚刚师尊给我传音,让我回来找你——怎么了,师妹,为何突然回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

言落月没有丝毫隐藏地点了点头,把刚刚说给姬轻鸿的事情又原样复述了一遍。

说完以后,她仰起脸来,追问道:“师兄,落月之木现世,究竟代表着什么?”

从前在异母魔身体里发现落月之木的时候,江汀白不但第一眼就认出那是什么,而且表情也随之变得很凝重。

这也表明,江师兄一定是个知情者。

果然,江汀白在稍稍思考了片刻以后,就对言落月透露了消息。

他先问言落月:“魔族封印的规则,你知道吗?”

言落月点头:“一共三重封印,越强的魔物越出不来。”

“对。”江汀白叹了口气,“但这个规则,在魔物们把落月之木纳入体内后,就不存在了。”

在魔物容纳了落月之木以后,他们自身的魔气就被遮掩。

封印毕竟不够智能,只是按照魔气实力的强弱来决定阻拦与否。

这些容纳了落月之木的魔物,在封印的判断标准里已经改头换面,逃离封印自然如同探囊取物。

所以说,倘若不是言落月三人阻拦了那只巨型滚圆魔,它完全可以凭借体内的落月之木,一路横冲直撞,无视封印,来到人间,就如同当年那只藏身在鲁家地下密室的异母魔一样。

说到这里,江汀白语气放轻,半弯下腰,很郑重地拍了拍言落月的肩膀。

他看着言落月的眼睛,目光中满是鼓励和认同:“你们做得很好。”

言落月便下意识微笑起来。

说真的,这件事连她自己想想,都感觉很骄傲呢。

毕竟巨型滚圆魔打出的那道能量攻击,足足削去了言落月95万点血。

连她这个百万血条的bug级存在,都能如此狼狈,这一道攻击打在其他人身上,后果还用说吗?

幸好这只滚圆魔被他们提前拦下,联手击杀,不然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不堪设想。

但除此之外,江汀白透露的信息也太过渗人。

言落月还记得,沈净玄曾经说过,落月之木长在魔界。

那岂不就是说,被封印的魔物们完全可以砍下落月之木,把它截成一段一段,然后一魔容纳一小节落月之木,按顺序排队通过封印,以此来到人间吗?!

可能是那想象太过渗人,也或许因为言落月和落月之木同名的缘故。

仅仅联想了一下魔物们把落月之木瓜分殆尽的模样,言落月就感觉一阵恶寒,脖子上也冒出了许多鸡皮疙瘩。

听了她的问题,江汀白耐心地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落月之木毕竟是天生神物,难以损毁。

至今为止,人们只知道可以用乌啼之火对它进行熔炼。

假如落月之木当真那么容易破坏,能像砍柴似地随便砍成几段,那这些魔物干嘛要容纳落月之木的一段枝条穿过封印,而不是把落月之木制成锯末,一人往身上撒一点呢?

江汀白目光悠远,投向封印的方向:

“当年在魔界被封印之前,曾有人潜入魔族腹地。临死前,他拼命传出消息,说是落月之木替我们阻拦下了一部分魔族的攻击……”

或许由于垂死的缘故,那段讯息用词含糊,且戛然而止。

至少在人界,大家完全无法想象:身为一棵不能跑不能跳的树,落月之木要用什么来阻拦下魔族的进攻?

难道是把自己的枝条编成罗网,替人族和妖族织出一片保护的树篱?

……可是,作为无可动摇的神物,落月之木本该中立于三族之间,又为何要对人族和妖族如此偏向呢?

关于这个问题,修仙界至今也没有答案。

江汀白忧虑地皱起眉头,继续这个话题:“……如今,既然有魔物能够拿到小块的落月之木,或许是神树坚持不住,出现落败凋零的迹象了。”

这自然是一件很严肃、很可怕的事。

假如过去的三千年里,人间和妖界的和平,不光是因为从前在魔域种下的封印,还有落月之木替他们争取时间。

那么在落月之木败退以后,可以合力对封印发起攻击的魔族,将会强大到什么样的地步呢?

不知为何,言落月忽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

——当初雨姐给自己以“落月”命名,就是看好落月之木寿命悠长,想同神树借一丝福气。

然而,要是落月之木甚至没能活过她,这事又该怎么算呢?

迅速摇头,言落月把这个想法从自己脑袋中赶出去。

回忆起自己从滚圆魔躯体中解剖出的木枝,言落月觉得,它比自己从前在异母魔身体中看到的那一节更长。

话说……

言落月问道:“大师兄,我们发现的两枝落月之木,并不是个例吧?”

江汀白凝视了言落月一会儿,沉重而缓慢地点了点头。

“大概从十年前起,就时不时有人从超格魔物的尸身里,发现落月之木的残枝了。”

所以江汀白当年一见落月之木,就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因为就他所知,同样的事,在过去几年里,已经发生过十几次。

……

即使第二天就要世界毁灭,前一天的人们也要如数完成应该完成的任务。

所以在汇报了这份消息后,言落月又被送回魔域封印。和她一起前往魔域封印的,还有一些剑峰、符峰与其他峰的师兄师姐们。

大家齐心协力,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把第二重还第三重封印都扫荡了一遍。

幸好最终的结果不错。

他们不但没有再遇见那样实力超格的巨型滚圆魔,而且所有被扫荡的滚圆魔里,也没有一个能够吸收攻击又储存起来。

看来,言落月三人那天遇到的滚圆魔,当真只是个昙花一现的例外。

三个月的传法交流结束,封印也被扫荡完毕。言落月三人回到归元宗,然后预备起接下来的擂台战。

没错,每次传法交流结束时,都要和传法对象切磋一番呀。

或许因为符咒的攻击性,并不如剑修那么凌厉,符峰并未借故取消巫满霜的比赛资格。

这既是对巫满霜实力的认可,也是对巫满霜的信任。

——认可他的实力足以保全自己,也信任巫满霜可以掌握这场比斗的分寸。

言落月是回到了归元宗,才知道符峰的准备究竟有多到位。

相比于剑峰,符峰的财务策略,简直堪称变通。好家伙,为了言落月、巫满霜和康八水之间的比赛,他们甚至开始对外出售门票了!

言落月:“……”

至于这个问题,言落月是怎么知道的呢?

当然是因为符峰的管事找上门来,请言落月和巫满霜一人签一份契书。

这次比赛的门票收入,分给言落月三人每人一成。

言落月:好的,那我没意见了。门票多卖点,大卖特卖才好。

符峰管事离开之前,言落月特意叫住他问了一句:“这个卖门票的天才创意,究竟是谁提出来的啊?”

符峰管事非常谦虚:“我们也是受了大道青天碑的启发。据我所知,当年建议剑峰对外给剑碑卖门票的人是令师……”

由于符峰弟子具有地利之便、康八水又在符峰内部小有声名、凡是符峰弟子,买票还可以打八折……

种种因素影响之下,符峰弟子几乎人均一票,有序入场,占据了观众席的半壁江山。

对此,符峰的态度显得非常淡然。

对于这种自产门票自己销售的行为,他们称之为“肥水不流外人田”。

言落月和巫满霜刚走到比斗场门口,就听到几个弟子的嬉笑声。

“八水师兄要和‘那个峰’的传法弟子比赛啊。”

“是啊,场面一定非常精彩吧。”

“噗,那两位传法弟子知道吗,我们八水师兄可不好打呢。”

有人似乎擂了他一拳:“谁说不是呢,八水师兄自创的那个反弹符,神仙见了也头疼!”

听到此处,言落月不由和巫满霜相视一笑,表情里带着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微妙。

言落月摸了摸身上新换的月白色法衣,在心中暗暗想道:其实,我更不好打呢。

闲谈的弟子们从两人身边经过,并未认出他们就是康八水本场比赛的对手。

又往里走了一段路,言落月甚至还遇到了江汀白。

言落月惊喜交加:“大师兄,你也来看我们比赛?”

“嗯。”江汀白温和地点了点头,“你们先进去吧,师兄随后就到。”

巫满霜敏锐地问道:“师兄在等人?”

“是啊。”江汀白坦率地笑道,“想看看周围有没有熟人路过,和他借一枚灵石买门票。”

巫满霜:“……”

言落月:“……”

这一刻,言落月简直无话可说。

每一次,当她与我常在江汀白的贫穷已经到了穷之下限时,都会被江汀白更深一步的贫穷震惊到。

无力地捂了捂眼睛,言落月呻/吟道:“师兄,你别借钱了,我直接给你买票就好。”

江汀白顿了一下:“这个……本来就是来看你们比赛的,再跟你们借钱,不好吧?”

“大师兄快别和我客气。”言落月连连摆手,“你还有当初卖储物袋的分红寄存在我这儿呢,花的可是你自己的钱!”

江汀白失笑:“好,那就麻烦师妹了。”

结束了这个小小插曲,言落月和巫满霜终于手拉手入场。

第一个上场的人是巫满霜。

擂台上,巫满霜和康八水分别站在擂台两端。蒙眼的白纱之下,巫满霜脸颊紧绷,显然对这种场面有点紧张。

朝夕相处了三个月之久,康八水也渐渐能读懂这个小师弟的表情。

比如现在,他一看巫满霜就知道,巫师弟显然对这场比赛非常认真,多半是要动真格的了。

沉思片刻,康八水率先抛出一个问题。

“巫师弟,你这次比斗,打算动用哪些毒素效果?”

巫满霜想了想,给出一个毫无作用的回答:“我不能说。”

康八水连珠炮似地问出最关心的问题:“那你会用出那个让人浑身变绿的毒素吗?这毒素也能让章鱼浑身变绿吗?有什么解法吗?”

他还挺喜欢自己的原生态暗紫红色呢。

巫满霜很诚实地回答道:“不一定。能。没研究过解法,以前都是用它给别人染头的——只要忍耐两三年时间,毒素效果应该会自行褪去吧。”

康八水:“……”

下一秒钟,康八水非常诚实地同时举起八只手:“我弃权!”

哗——

这个开场即滑跪的操作,显然惊到了观众们。

大家窃窃私语起来,不知道场内发生了什么事。

白纱下,巫满霜也无措地睁大了眼睛。

康八水憨厚地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师兄刚刚想过,全身变绿固然可怕,但章鱼要是只有脑袋变绿,那简直更不能看了。”

巫满霜喃喃道:“师兄要是特别讨厌这个……”

只是传法弟子间的切磋而已,只要康师兄郑重反对,他可以不用到的啊。

康八水挠挠后脑勺:“哎呀,师兄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居然还当真了——好吧,我弃权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我已经知道自己赢不了,又何必要打呢?”

毕竟,巫满霜只要把皮肤割破,天女散花似的那么一扬。

哪怕有一滴落到康八水身上,他都必输无疑。

然而为了这场比斗,巫满霜却要自行限制他的最大杀招。

“强弱自在心间。”康八水爽朗一笑,“师兄弃权了比赛,但赢了风度——你看,你康师兄可不是输不起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