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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言落月这棵,居然只用了三个月!

言落月认为,鲛人泪的土壤条件发挥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常荔荔没有反对这个观点,但她还有点不同的意见。

“诶?还有别的原因吗?”

“嗯。”常荔荔的眼神刻意越过言落月的肩膀,不知为何发了一下飘。

“你看这棵镜像树焕发出的勃勃生机,如果长得好,它没准能给我们所有人养老送终啊!”

言落月:“?”

等一下,她听这个形容,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耳熟?

紧接着,丹修少女小声地说道:“所以说,镜像树长得好的原因,可不可能是物似主人型之类的……”

言落月:“……”

常荔荔诚恳地握着言落月的手,又珍惜又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她的手背。

“话说,言师妹,你考没考虑过种植自己?”

言落月:“……不了,常师姐,目前没有这个打算,未来一百年里也不会有这个打算。师姐你就死心吧!”

或许因为这番对话的缘故,在临近离开丹峰的前一晚,言落月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颗种子,被常荔荔师姐埋进了地里。

因为她是一颗种子的缘故,泥土之下的昏暗、潮湿,还有稀薄的氧气,都不令人觉得苦涩,甚至还能自得其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整片土地寂静如死,泥土之下杳无生机。

即使以一颗不能说话、也没法表达的种子的角度来说,这样的生活也太过寂寞。

言落月长得好慢好慢。

仿佛过了整整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她才冲破自己的种皮,钻出一颗小小的白尖。

就在白尖冒头的那一刻,在种子迟钝而缓慢的精神世界里,终于查探到这片土地中的另一个存在。

原来她的邻居是一块大石头。

在它漆黑的表面上,凝结着白色霜花般的纹路。

当然,梦里的言落月不知道什么是霜花,毕竟,她只是一颗小种子呀。

小种子还太小了,本能占据了她的大部分精神世界。

除此之外,小种子没有成型的想法,也萌生不出感情这样高级的产物,甚至——哎呀,她连个标点符号都想不出呢。

但小种子非常非常努力。

白色的小芽尖努力地向上拱起,冲破地面。细细的根须八爪鱼似地往下蔓延,纠缠住每一颗接触到的土粒。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根须,它调皮地背离了一开始的成长方向,一路横向发展。

这根细细的小须须不断地往远处蔓延、蔓延……

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或许有一千年,又或许是一万年。

时间在这片静谧的土地上不具备意义。

反正除了努力长大的小种子自己,世上的一切都仍是最初的模样。

在经过长长一段仿佛无望的跋涉后,那根调皮的白色的须须尖,终于可以碰触到石头霜花般的表面。

这一刻,言落月无声地屏住一口气。

她感觉,她好像马上就要正式发芽了——

“——我种出来啦!”

一声欢笑在窗外响起。霎时之间,言落月骤然从梦中惊醒。

她猛然坐了起来,这才意识到现在已经快到巳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揉了揉自己的发顶,言落月的半个意识好像还沉浸在梦里。

她下意识捻起一根细细的头发丝,把它当成植物须须,用发丝的前端去碰床头的墨石摆件。

这动作刚刚做到一半,言落月就哑然失笑:不对,她怎么做梦做迷糊了,还真当自己是一颗种子了?

迅速穿戴打理完毕,言落月冲出房间。

只见常荔荔站在药圃之中,围着一棵荔枝树又蹦又跳,载歌载舞。

“我种出来了!我种出来了!”

若是能删除“出来”二字,这活脱脱就是个范进中举的现场版。

言落月轻咳一声,走上前去:“常师姐种出什么了?”

常荔荔一把握住言落月的手,指着荔枝树上的“果子”给言落月看。

她激动不已,喋喋不休道:“你看,这是我出生那年,我母亲亲手为我栽种的荔枝树,对我有着非凡的意义。我用它和仙霖树藤杂交,今天终于种出了一颗……”

不必常荔荔再往下说了,言落月已经看到了。

只见浓密的树荫里,一颗死鱼眼睛结在枝头,它死不瞑目地看向树下的二人,眼球中散发出呆滞而诡异的光芒。

言落月:“……”

当年嘤国有道名菜叫做“仰望星空”。

她看常师姐这棵荔枝树以后可以改名叫做“俯览大地”。

常荔荔骄傲地挺起了胸膛:“不愧是在我出生时栽种下的荔枝树,它真好,真争气……我没有辜负母亲给我起的名字……”

言落月:“……”

不,她觉得丹峰峰主要是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把常荔荔塞回去,然后再重新生一次……

常荔荔深情地凝视那颗小小的死鱼眼睛。

“等过几天它长大了,长成荔枝那么大,我就把它摘下来。这样等母亲闭关结束后,我就正好把这颗果子送给她……”

言落月:“……”

闭上眼睛,言落月深沉地拍了拍常荔荔的肩膀。

“峰主平时爱吃荔枝吗?”

“爱吃啊。”

“至少……为了你们的母女情,别告诉峰主‘果子’是从这棵荔枝树上摘下来了。”

言落月叹了口气:“师姐,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或许是察觉到了一些高血压的危险,直到传法弟子比试那天,丹峰峰主也没有出关。

两场传法比赛里,言落月的比赛顺序排在巫满霜之前。

在比赛开始之前,言落月被主持司仪特意告知,丹峰的擂台赛是限时的。

只要时间超过半个时辰,就一律算作平手。

言落月:“……哦,好吧。”

可能是因为主人家不在的缘故,姬轻鸿也没来观看比赛。

他派来了江汀白,代替他坐在观众席上。

尽管有符峰卖门票的创收行为珠玉在前,不过丹峰并未效法此例。

言落月甫一动手,就知道丹峰为何不卖票了。

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

……咳,言落月的意思是说,丹修实在不是长于攻击的法修类型。

言落月自己身为器修,又是龟族,已经很不擅长攻击了。然而常荔荔师姐,她硬是能做到比言落月还要菜。

“……”

这不由得让言落月回忆起她认识的另一个丹修,尹忘忧。

作为医丹兼修的少女,尹忘忧也在某种程度上有股执拗劲儿,和常荔荔有些相似。

当然,她们俩更为相似的,是都不算很强的攻击力。

反甲在手,言落月眼都不眨地撕开了一沓符咒。

身为丹修,常荔荔不会画反弹符。

在以嗑药的方式坚持挨了一阵打以后,常荔荔爽快地举起一只手,弃权认输。

此时,距离比赛开场,仅有两刻钟左右。

观众席上,其余峰主都暗自松了口气。

他们纷纷露出笑容,点评起两位传法弟子的对战。

大家都是体面人,在诸位峰主口中,言落月和常荔荔的表现,都各有可圈可点之处。

到了下一场和巫满霜的对决里,常荔荔落败更快。

她也曾奋力一战,期间发动法诀,催生灵植。

然而,巫满霜的攻击性实在有点邪门。

只是被他摘下手套握了一下藤蔓枝条,整根长藤就软趴趴地垂倒在地。很快,常荔荔被巫满霜逼近周身三步。

如此一来,这场比赛的结果不言而喻。

比赛结束后,江汀白代替自己师尊,谦虚地和诸位峰主交谈了一会儿。

结束了例行客套以后,江汀白一手领着一个。

他迈着轻快的步伐,带着他令人骄傲的小师弟和小师妹回到宗门。

被江汀白拉上飞剑的一刻,言落月小声说道:“师兄,今天其他峰的峰主,好像来得分外全呢。”

除了闭关未出的丹峰峰主,不知何故推辞的姬轻鸿之外,其他峰的峰主似乎都到齐了。

言落月上一次见到这么多峰主,还是在上上次。

咳,她是说,在上上次剑峰的擂台赛上,她和小元师兄交战的那场,各峰峰主来得分外整齐。

后来吸取了十天十夜的教训,符峰之战,峰主们纷纷推脱的推脱,跑路的跑路。

然而这次丹峰擂台,峰主们居然又回来了?

江汀白哑然失笑,先是赞许地朝言落月投去一眼:“你的观察力一直很好。”

然后,他这才解释其中原因。

原来,峰主们借丹峰擂台之故齐聚于此,是为了商量接下来剑道大会的事。

剑道大会,每二十年举行一次,是专门为普天下间,三十岁以下年轻剑修们举办的盛会。

剑修虽然贫穷艰苦,但却是少年天才们最容易出头的一条道路。

盖因会选择剑道的修士,往往心中有股锐气。

正值年少气盛之际,再佐以剑道,人才便如锥在囊中,纷纷破囊而出。

围棋中有“十五岁不成国手,则终生无望”的说法。

在剑修里,也有“三十岁不破金丹,则一事难成”的类似鸡汤。

当然,像是剑修大会这种一听就很麻烦的事情,姬轻鸿一直是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特别是“剑道”还跟江汀白专业对口。

于是姬轻鸿干脆把这件事交给自己的大弟子,自己神隐消失,环游去了。

说到这里,江汀白无奈地揉揉额角:“关于剑道大会的评判,我们四个坑峰有一个席位。师尊把这个评委的位置交给了我。”

听到这里,言落月有些忧心地仰起头来:“那师兄会不会压力太大?”

在诸位峰主之中,江汀白年纪轻轻,资历浅薄。这种面向天下的盛会,本来不该由他跻身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