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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给白鹤史官补足了故事下半阙。

“……总而言之,为了种下镜像树,我们拜访了鲛人族,又破解了鲛人哨之谜。”

言落月在腰间储物袋里翻了翻,找出那张写满了红色字迹的鲛绡。

这张鲛绡至少在水下浸泡了半年之久,然而上面的每个字迹,仍然鲜红得像是刚刚写就。

凌霜魂喃喃念着:“我对魔族文字没有研究啊……”。

妖族记载历史,是从这三千年开始的事。

在那之前,他们连本族历史都没有保管意识,难道还指望妖族通晓魔族的文字吗?

但虽然这样说着,白鹤仍旧欣然接过了那份鲛绡。

在认认真真研读了那些鬼画符快一刻钟后,凌霜魂终于提出了第一个猜想。

“我觉得,这东西应该不是成段成段的文字……它更像是一张名单之类的东西。”

言落月奇道:“为什么这么说?”

凌霜魂的手指在雪白的鲛绡上游移:

“很简单,如果是成段的文字,它一定重复出现某些常见的连接词。比如‘的’、‘是’、‘个’……”

言落月同时在心中补充道:比如嘤语介词“to”、“on”、“at”、“about”……

无论是什么语言,都应该有这种表达转折或者联结的词汇。

凌霜魂屈指,对着些血红色的文字轻轻一掸。

“但你看这些字符,里面基本就没有重复的字形。而且从笔迹来看,仿佛是许多人同时写就。”

“所以说,我猜这是一份名单。”

至于能在鲛绡上书写的红色颜料,凌霜魂倒是眼也不眨地给出了答案。

“在传说之中,蜃女的血就可以做到。”

在鹤族的鹤歌里,有一首情歌就专门记录了此类内容。

凌霜魂低声哼唱起来:“鲛人啼珠泪,蜃女丹血凝。锲臂书殷殷,恩情白绡间。清纱缀罗字,起誓常相怜……”

在白鹤悠扬婉转的歌声里,言落月自顾自地眨了眨眼。

非常巧合的是,关于“蜃女”这个种族,她听着也并不陌生。

——是的、没错,这种常年居住在大蚌壳的种族,也同样是《万界归一》里的魔族。

“小凌,你知道在哪里能找到蜃女吗?”

凌霜魂摇了摇头,顺手抖了抖那张写满鬼画符的鲛绡。

“实不相瞒,我也是看到这张鲛绡,才知道‘蜃女’原来不是个传说……至少在三千年内的鹤族记录里,我不知道蜃女的踪迹。”

同时,在巫满霜的传承记忆里,也没有“蜃女”这种魔物的相关记忆。

言落月点点头,把这件事暗自记在心间。

三人重新躺下,话题开始往其他方向蔓延。

凌霜魂和言落月两边,各自简述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来的经历。

凌霜魂坦言,自己在离开碧落河后,又前往雪域。

前不久,他在雪域遭受了妖兽袭击,正巧被宋门主所救,留在寒松门养了几天的伤。

得知剑道大会不久就要开场,本届剑道大会在归元宗举行,凌霜魂便蹭上了宋门主的队伍,跟着前来探望朋友。

言落月和巫满霜也诉说了他们到达四个坑峰的经历。

比如说,这座峰不久之前还叫做萝卜峰。

又比如说,峰中有个二师笔,他的特性,没准会跟小凌你非常投缘……

还不等两人继续往下,说起他们身为传法弟子,横扫其余三峰的往事。

不远处的树荫里,便有人清晰地咳嗽了一声。

“小师弟,小师妹,你们在叫我?”

那人之前气息实在隐蔽得太好,就像是随随便便扔在树上的一只毛笔,与环境全然融为一体,丝毫没有引起他们三人的注意。

直到此时对方主动发生,三人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刹那之间,凌霜魂惊叫一声,当场就跳了起来。

“这位……笔兄?”凌霜魂试探地问道,“你无事吧?”

好好一个大活人……不,好好一个大活笔,为什么会被倒吊着悬在树上!

只见白玉般的美人双脚笔直倒吊,长长的乌发宛如瀑布般垂坠下来。

在这样饱受折磨的姿势下,红衣美人的脸色似乎更加苍白,足以惹来世上大部分人的怜惜。

当然,凌霜魂的思路就比较简单了——如果不是青天白日,他会以为自己见了鬼。

二师笔宓记尘折起身体,解开脚上吊在树上的红绳,不紧不慢地翻身落地。

他解释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就做了个吊床,在树荫下小睡一觉。刚刚醒来时,正好听见小师弟小师妹提起我的名字……”

从凌霜魂惊魂未定的表情上来看,他满心满眼里都充斥着不理解之意。

言落月:“……”

不,二师笔,你不懂。一般人概念里的吊床,都不是倒着吊的。

而且,更不是把自己倒吊啊!

宓记尘定睛看了看三人打闹过、翻滚过、还呈大字状摊开手脚躺过的草坪。

“……”

他目光中带着三分怜悯,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师弟,小师妹,你们怎么在这里玩啊?”

“怎么了?”

被二师笔用这种眼神看着,言落月顿时心生不妙之意。

她探头往草坪外看了看,确定附近没有立着罚款标牌之类的东西。

宓记尘悠悠地叹了口气:“这是师尊最喜欢的一片草坪呀。”

言落月错愕:“啊?”

宓记尘好心解释道:“师尊平时,最喜欢吃这片草坪上刚刚拔下的鲜草……”

“什么?”言落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拔下来直接就吃?是生吃吗?”

二师笔闻言,十分震撼:“不然呢?兔子吃草还有煮熟了吃了的吗?”

言落月:“……”

这个嘛,好像是这么回事……

被宓记尘提醒后,巫满霜看向草坪的目光,明显变得有点紧张。

在他的特别关注之下,刚才还只是凌乱了些、蔫吧些的草坪,看起来马上就快枯死了!

言落月:“!!!”

对啊,小蛇还是个植物杀手来着……

宓记尘叹了口气,好心建议道:“师尊今天会回来的,他一眼就能看见这片草坪的样子……要不然,你们先跑吧?”

反正剑道大会上,姬轻鸿为了不被抓壮丁,会找各种理由出去溜达。

小师弟和小师妹只需躲到别的峰头住一两个晚上,等师尊出门后再回来。

过一阵剑道大会结束,这片草坪也该重新长好。到那时候,岂不就风平浪静,云散霁消?

——以上,是一个成熟的二师笔的想法。

宓记尘的打算很好,但他忽略了两件事。

其一,二师笔不知道巫满霜的杀伤力。

宓记尘不知道,刚刚被巫满霜认认真真地凝视着一会儿,这片草地估计已经救不回来了。

其二,宓记尘完全低估了言落月三人的不省油程度!

所以,在提出这个建议之后,宓记尘只见三颗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商量了一会儿。

不久之后,这三人得到了一个非常天才的结果——

跑路是肯定要跑路的,但在跑路之前,他们要先找到替罪兔!

说干就干。

言落月三人撸起袖子,当场去后山现掏了一窝小兔崽子。

然后,他们非常缺德的把这窝小兔崽子们,扔在了姬轻鸿平时的零嘴草坪上。

三人按着兔兔们,强行让兔兔崽崽们吃了个肚儿滚圆。

宓记尘:“……”

言落月发自肺腑地说道:“总而言之,草坪的损毁和我们无关,这都是小兔崽崽们的无心之失啊。”

宓记尘:“……”

等师尊回来以后,你们猜他信不信?

这一刻,二师笔的心灵世界,为妖族的下限而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默默地在心中想道:虽然吃草的,是字面意思上的一窝小兔崽子。

——但眼前的这三个人,简直就是精神意义上的三个小兔崽子!

三只小兔崽子们把锅扣到兔兔身上,任由兔兔们三瓣嘴嚼呀嚼呀吃得欢,自己果断地提桶跑路。

去剑峰可能被收住宿费,去符峰的话,他们和符峰的关系又没有特别好。

经过一番斟酌以后,三人暂时决定,前去投靠丹峰的常荔荔师姐。

毕竟师姐人美心善,除了总想把人种出来之外,再无其他瑕疵。

而且他们刚刚离开丹峰不久,丹峰那里,没准儿还替他们留着房呢!

……

常荔荔用自己包容的科学精神,接纳了他们三个。

然后当天晚上,据可靠消息称,姬轻鸿连夜把峰名给改成了“小兔崽子峰”。

言落月:“……”

……

寄住丹峰期间,凌霜魂想以言落月的名义,借阅当年江汀白那届的剑道大会影像记录。

“可以啊,我明天就去藏书阁借。”

言落月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小凌你要这个做什么?增补剑道大会的史册?”

“不是。”凌霜魂严肃地摇了摇头,“之前遇到妖兽袭击,多亏了宋门主出手相救。”

“他是当今的炼器大师,我虽然心中感激,却又无以为报,但偏偏仍想设法报答他。”

思来想去,凌霜魂便把目光放到了剑道大会上。

时至今日,众人只知道,当年在剑道大会上夺魁的楚天阔,是个走火入魔、擅杀师弟师妹、以及半个山茶镇无辜百姓的狂徒。

然而却只有很少的人知道,楚天阔的师弟名为宋清池,乃是寒松门宋门主的亲生儿子。

凌霜魂叹息道:“当年宋门主将楚天阔视为亲子,就连雪松门参与剑道大会时,都是楚天阔带队下山。谁也想不到,宋门主座下大弟子到了最后,竟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言落月劝道:“你要当年的玉简影像,我可以给你借来。但宋门主那里对于此事态度如何?”

巫满霜补充道:“倘若他只是想逃避此事,却又被人告知一回消息,那岂不是徒增伤心?”

凌霜魂微微拧起了眉头。

“你们知道,我是做史官的,常有一些旁人不能及的灵通消息。”

“我在被宋门主搭救后,回忆起一桩旧事——有传言说,宋清池并未过世,曾有人在山茶镇附近,见到过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