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三合一)

梁王子嗣单薄,赵玉浓只有一个异母兄长,但两人一向感情不错。

“他自从信奉欢喜尊以后……”

话没说完,叶争流就严肃地坐直了身子。

“你说欢喜尊?”

欢喜尊,那不就是色.欲之

神的先天神名吗?

这问题可比她刚刚举例的那一串宫斗经典套路要命多了!

天香公主不明就里,点了点头。

叶争流静下心来,不再打断天香公主说话,耐心地倾听起她的描述。

…………

事情说起来非常简单。

一言以蔽之,就是杀戮之神和色.欲之神关于信仰的争斗,蔓延到了梁国未来继承人的身上。

梁国地处西方,南临宋州,东临夏国,东南角还挨着大郑朝。

贪婪之神的触角暂时没有伸展到梁国来,但是郑朝是欢喜尊的起家之地,宋州则是杀戮之神的大本营。

他们两方同时向梁国传教,共同支撑起梁国的两大邪神信仰。

多年以来,梁国皇室没有刻意去信奉哪个神明,但官方比较推崇欢喜尊。

至于信奉玄衣羽主的玄衣司嘛,他们则保持着不接触,不得罪,不鼓励的三大原则,堪称一把捂耳朵装聋的好手。

但这一回,不知道色.欲之神用出了何种手段,天香公主的异母兄长,也就是梁国未来的继承人,他开始信奉欢喜尊。

天香公主担忧而厌恶地皱起眉头,模样美得令人生怜。

“王兄他自从信仰欢喜尊以后,便言道‘浮生日少,欢喜梦长’,从此放浪形骸、无法无天。他随意采纳宫女游乐,时不时召来近臣一同亲狎,东宫内夜夜满是笙歌之声……”

叶争流的眉毛不自觉地跳动了两下,心想这小伙子如此不知节制,肯定没听过“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杵磨成绣花针”的典故。

“父王母后对他没有办法,宫中风气日渐颓靡。我实在不堪忍受,只好搬来公主府,算是躲个清净。”

说到这里,天香公主捧着自己脸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王兄素来有些调皮,但从前却只是斗鸡走犬、不务正业的程度。我父王本来只盼望他能做个守成之君。可是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和郑朝……”

说到这里,天香公主抿唇不语。

也是她和叶争流交情深厚,不然决计说不出此番话来。

近几代来,郑朝的掌权之辈,有哪个不是沉迷淫.乐、醉生梦死的昏君呢?

那毕竟是人家亲哥,尽管叶争流听着都感觉这人废了,也不好意思让天香公主建议她爸妈重新练个小号。

对于这种家务事混杂着国家大事的问题,叶争流只能鼓励赵玉浓:“至少你搬出来了。”

沉吟一下,她又试探着问道:“玉浓,你和你的父皇母后,你们都知道欢喜尊的真实身份吗?”

赵玉浓疲惫地闭了一下眼睛:“我知道。渺之走之前曾经和我说过。父皇他们……我后来也和他们提过的。”

不过梁王王后以及太子并未将此事特别放在心上。

——毕竟,欢喜尊在叶争流的定义里是邪神,但在这个世界里,祂是一个已经传教百年之久的传统神明,比梁王的年纪还要大,更像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

大家早就知道欢喜尊司掌男欢女爱。梁国受其浸染,风起开放,并不把“色.欲”视作邪佞。

食色是人性之伦。解放天性,又怎么能够叫做邪神呢?

何况当今世道都在倡导尽情享受、今朝有酒今朝醉。郑朝数代以来都沉浸在纸醉金迷的快乐中,只想今日不想来日,譬如蜉蝣朝生暮死。

太子还远没有郑朝皇帝那么过分,至少他至今没有耽误过正事。

而且梁宫子祚单薄,太子至今无后,若能因此多多生下几个王孙,反而是件好事。

“渺之告诫我,不能相信这些神明。”赵玉浓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她很是严肃地说道:“我相信渺之。”

叶争流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在想……”说到这里时,赵玉浓掀开浓密的眼睫,很明显地观察了一下叶争流的表情:“鹤鸣山。我不是‘嫁’给韩峻了吗,作为他的未亡人,我应该有鹤鸣宗的继承权吧。”

“争流,我这样想……你觉得怎么样?”

叶争流当即就睁大了眼睛,第一反应就是——好家伙,姐姐你还真敢想啊!

要知道,这位鹤鸣宗的宗主夫人,嫁给宗主的第一个晚上,就把宗主身为嫉妒信徒的老底给掀翻了。

不过嘛,对于这种瓜分韩峻遗产的事,叶争流第一个支持。

要她说,韩峻那个龟孙子,就是把整个鹤鸣宗都赔给云渺之和赵玉浓,也不够补偿这两人精神损失费的。

身为梁国唯一的公主,上面还有继承人长兄,天生一副美丽皮相,又觉醒了“国色天香”这样的卡牌,赵玉浓一直金枕玉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但是当她因为危机而警惕时,赵玉浓的第一反应不是等待别人的保护,或者父兄的觉醒。

天香公主在寻觅,她在寻觅自己该如何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

所以她问叶争流这个问题。

因为在天香公主认识的所有人里,叶争流是没有依靠丈夫或者父亲而坐稳城主之位的唯一一人。

虽然传言里,叶争流的形象已经被描绘的很是不堪,但赵玉浓知道,叶争流并不是那样的人。

她把这个问题拿出来问叶争流,想知道她对此有什么见解。

叶争流很支持天香公主的想法,实不相瞒,她一直觉得女人就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像是天香公主这样的绝代名姝,光有事业都不够了,非得有势力才配得上。

“你父王肯帮你吗?”

赵玉浓的这个“宗主夫人”的名头其实颇有些立不住脚。

但名正言顺这种事嘛,能有个名头就行。剩下的全都看谁的拳头更大一点。

就叶争流如今所见,以鹤鸣山如今那副龟缩残破、内斗得人脑袋打成狗脑袋后的鬼样,只要梁王肯撑腰,赵玉浓接手鹤鸣宗是早晚的事。

赵玉浓思忖片刻,有些把握地点了点头。

叶争流当即反问道:“那为何不争?”她鼓励天香公主,“自信点儿,这可是韩峻欠你们的。”

赵玉浓的笑点真的奇低无比,噗嗤一声,她又被逗笑了。

“好。”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忧虑地皱起眉头:“当然,我还担心一件事,嫉妒的神域就在鹤鸣山上空……”

哦,对了,嫉妒。

叶争流反省自己:不能因为自己随便把嫉妒当成黄鳝手撕,就忽略掉别人对祂的ptsd。

“别怕。”叶争流柔声安慰赵玉浓:“我

改天替你问问。”

赵玉浓错愕地看向叶争流:“……问问?”

“嗯。”叶争流非常深沉地回答道:“问问。没有其他意思,我们就是……很斯文地对话探讨一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叶争流几乎能够看到赵玉浓头上冒出无数朵具现化的问号。

…………

当天晚上,叶争流果然在公主府上留宿。

第二天临别的时候,赵玉浓依依不舍,一路将叶争流送出门口还不够,竟然一直送她送到了街口才罢。

“对了,玉浓。”将走之前,叶争流忽然想到幻境中的某个场面,突然问道,“许久不见,你变化好大。怎么看起来既如此漂亮,又有一些像云姑娘?”

赵玉浓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啊,这是她好久好久之前,渴望云渺之应声,帮她觉醒“冰肌玉骨”时的那个愿望。

她希望有人能问她,公主这么漂亮,云姑娘也这么漂亮,可我怎么觉得公主气质里竟然有几分像云姑娘?

听到现在竟然是叶争流这么说,赵玉浓立刻开开心心地笑出声来。

她笑得前仰后合,就像多年前拉着云渺之的手,叽叽喳喳的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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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争流回到城主府时,没有引起任何波动。

她虽然离职了一天一夜,但是两座城池仍在稳定地运转,就和她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黄三娘前来拜访叶争流,先是问候叶争流昨日的出游是否欢畅。

然后,黄三娘又顺便告知:昨日有商人托了许多关系,希望能把一封信转交到叶争流的手上。

“他说这是城主故人之信,我看那商人满心巴望可以领赏,猜想应该是真的。”

一面说着,黄三娘一面递来一个皱皱巴巴的信封,同时解释道:“这封信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叶争流昨天刚刚见过天香公主,从她口中得知云渺之会来寻自己的消息,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那位飒爽的女剑客。

谁知,她刚刚拆开信封,抽.出叠成四方的信纸,再将其在桌上摊平,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大大的一张白纸上,印着二十来个个泥呼呼的印子。

除了最顶端的一个清晰掌印之外,剩下的二十余枚,都是野兽的爪印。

黄三娘也愕然地抬手掩口,她轻声道:“这脚印……是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