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秋以为期 桃千岁 2906 字 2022-08-26

黎九伸筷子夹了一箸青菜,闻声停在碗边,他努力想了阵子,末了摇摇头。

时安知的眼神慢慢转为愧疚,他问过黎九的童年,黎九不愿意多说,只说是父母双亡家人死光。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只有那一次伤病交加时黎九喃喃喊过一次妈,之后再也没提过。

黎九抬头看见他的神态,一愣,随即哈哈一乐。

“想起来了,9月22,就今天。”

时安知不悦地瞪他。

黎九冲他眨眼。“就这么定了,以后我就这一天过生日。”

时安知还在瞪他,黎九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所以晚上我要讨生日礼物。”

时安知这下真的脸红了。

于是那几天他俩缠绵了很久互相“送生日礼物”,都是男人,实际上对这个并不在意。不过转过年,黎九提前了很久就在准备。他在Z市西区拿了一大片地,背山面海的上风上水之地,请了国际上拿奖的华裔设计师,真金白银流水介的往里填,他给那个宅子命名为“煦园”,预备在时安知生日这天给个惊喜,这是他为他们一手打造出来的家。

那阵子黎九的心思都放在了这房子上,家具就位,十几株百年桐柳也已经移植成活。他委托香港拍卖行收了一批民国时流出去的明清古董,其中有两件时大彬的壶,他觉得小十应该会喜欢这些东西,抽时间亲自去一一验收,再过几天要让它们去讨美人一笑。

其实黎九不懂这些东西,但有的是人懂。他站在煦园已经完全布置好的花厅里,手里握着那不过巴掌大小的紫砂壶,漫不经心地听请来的鉴定专家汇报。那些形制颜色之类的专业描述他过耳没过心,唯独正摩挲着的细腻至极手感让他想到了时安知的肌肤,忍不住一笑。他想:这玩意儿也就摸起来还算舒服,好吧,凭这个也值二百多万。

专家以为找到了知音,正要滔滔不绝地继续讲下去,忽然门外急速传来杂沓脚步声,一条壮汉猛然撞进来,喊道:“九爷!时哥出事了!”

黎九的笑容猛然间凝固在了脸上,站他身边的专家莫名打了个寒战,只觉得周遭一瞬间冷了下去。黎九转过头,语气却很镇定,叫那壮汉继续往下说。

时安知是在外文书店里被人劫持走的,黎九给他配了两个保镖,但是一直以来都很太平,于是不免懈怠。当两个保镖发现时哥在书店洗手间里的时间长得有点过分时,冲进去找,却只发现了一只他穿的鞋子。

壮汉说完,黎九几乎是瞬间报出了一连串人名,他叫壮汉去联系这些人,黑白两道的所有门路撒出去,时安知一根头发都不许少。

壮汉领命去了,专家背后的汗已经湿透了衬衣,他正踌躇不知该如何进退。黎九却缓声叫他继续往下说。

专家呐呐地才要张开嘴,忽然听到寂静室内喀嗒一声。

黎九手里握着的那壶碎成了几十片。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握着的残片,缓缓说了一句:“请先生再去找一件这样的,我要他回来时能看到。”

时安知在失踪的第二十小时被找到。

他是被乙醚迷昏的,什么都不知道就倒了下去。醒来时被关在一个空荡荡的房间里,他拍了一阵子门,没有任何回应。他知道黎九一定会急死了,于是想尽办法要找到脱身的法子,然而那屋子里什么都没有,连窗子都只在极高处开了一个不大的方框,几根铁枝纵横着割裂了光线。他只能凭借那里漏进来的天光判断天色晚了,之后那个没有光源的屋子就渐渐陷入黑暗,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最终在疲倦不已的干渴中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才蒙蒙亮,他在冷硬的地上自然是睡不好的,但是他必须打起精神来自救。时安知研究了一阵似乎牢不可破的门锁,最终将目标转向了那个透气天窗。他撕开贴身的棉质衬衣结成长索,将金属皮带扣解下来作为配重,反复了十几回往上抛,最终叮地一声勾住了某一根铁枝。他用力拉了拉,暗自祈祷这一万多的衬衣可要对得起价钱,然后就准备扯紧了踏住墙皮往上爬。

砰地一声巨响,身后的铁门猝然被大力踹开,他吃惊回头,还没反应过来,裸露出来的肩头就被一件外套裹住了,熟悉的气息一瞬包裹了他全身。他直到这时才突然害怕得发起抖来,黎九将他狠狠拥进怀里,一个咬着牙说出来的声音压在时安知耳边,那声音也在发抖。

“我来了,不要怕。”

黎九的报复来得非常快,霍老虎还没来得及为绑架事件的失败跳脚,他最喜欢的一个情妇就在当天下午的逛街血拼中被乱枪打死。那女人刚刚挂断和他的电话没多久,娇媚的撒娇还在他耳边,说煲了汤叫他晚上早点回来喝。霍老虎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吩咐手下立即加派人手保护自己的几个儿孙,另一个坏消息传来,他最小的一个孙子在就读的贵族幼儿园被劫走。

霍老虎暴跳如雷,但是接到电话时却不得不忍着性子去拿听筒,不知身在何处的小孩儿在天真无邪地咯咯笑,一声声叫他阿爷。他握着话筒的手青筋暴突,嘴唇剧烈颤抖发不出声音,直到孩子叫了十几声以后他终于崩溃地冲话筒大吼:“丢黎老母啊!嚟想点???!!!”

那边一个字儿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霍老虎收到了一缕细软的小孩儿头发,他把那个柔软的锦缎荷包攥在手心,指缝里漏出的鲜红色仿佛成了凝固的血。

他到底认了怂。

时安知在隐隐的不安中搬进了煦园,他没在绑架里受苦,但黎九的状态让他担忧,这甚至让原本该喜庆的乔迁之喜也失了些颜色。时安知努力打起精神显得高兴,然而黎九对他寸步不离。这样不对——太不对了。

直到这一天晚上,给他过生日凑趣的家宴散了,几个过命的心腹兄弟也一一离去。时安知立即拉着黎九回房间。在那张巨大而舒适的重工硬木拔步床上,时安知把黎九按倒,不容分说地脱掉了对方的全部衣物。

时安知衣着整齐地跨坐在黎九的下腹,他握住黎九的手重重按在自己心口,轻而清晰地叫对方的名字。

“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