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第二百零九章

千手一走,屋子里静得一根针掉落在地上也听得一清二楚。

床上少女的呼吸很轻,每当疼痛难忍的时候她总会无意识唤陆九洲的名字。

现在也是。

“陆九洲,陆九洲……”

和之前时候一样,他明明就近在咫尺,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陆九洲。

清岫压着唇角,伸手轻轻覆上了白穗的唇。

幼稚的不让她唤出那个名字。

好像听不到就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掩耳盗铃。

然而捂住了一会儿,一松开白穗又会念叨着那个名字。

反复几次清岫黑了脸色,气不过“噌”的一下起身推门,去外面守着。

清岫前脚刚走,后脚挂在白穗脖子上的那块玉佩微弱发出光亮。

在日光的辉映下,一个白色身影慢慢显露出了轮廓。

陆九洲的神识隐匿在这块玉佩上,他的气息也一直都覆在上面。

所以他出现时候周围的气息平时一般无二,没什么大的变化。

再加上清岫不想听到白穗唤陆九洲的名字,有些孩子气的隔绝了听觉。

陆九洲眼睫微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依旧和以往时候一样是一团虚幻的光影,意识到自己又被白穗无意间唤过来后唇角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弧度。

陆九洲和往常一样借用神识抚摸着白穗,他昨晚感觉到了她灵力紊乱得很厉害,许久才稳定下来。

现在再看她这样憔悴的模样,显然吃了不少的苦头。

他叹了口气,疼惜地引风拂开白穗面颊的头发,想要更清楚地看她。

不想风一动,拨开了发,脖颈侧边一道浅淡的咬痕隐约可见。

陆九洲眯了眯眼睛,用灵力探知了过去,转瞬之间,那痕迹便消散殆尽。

痕迹是不见了,可却不能改变它存在过的事实。

尽管这个猜测很荒谬。

一次他可以当成是自己的错觉,或是巧合,可这是第二次了。

无论是和女子完全不同的气息也好,还是这逾越的碰触也罢。

于他都是眼睛里容不得的沙子,碍眼至极。

陆九洲静默地注视着白穗半晌,而后起身走出了房门。

清岫正抱着手臂皱眉倚靠在不远处的栏杆,一阵剑风猝不及防朝着他面门方向擦了过来。

他心下一惊,动作迅速地侧身避开。

谁料清岫刚多开那剑气,剑比声块,一把雪色灵剑抵在了他的脖颈。

剑未寸进,剑气却泄了一道。

刹那之间,一线血痕沁了出来。

这只是陆九洲的一道神识,只有他十分之一的修为。

清岫是可以避开的,不过他没有躲避,余光瞥向了身后面若霜雪的青年。

“你是男的?”

这句话是疑问句,可陆九洲的语气却不是疑问,而是笃定。

饶是清岫之前就知道陆九洲可能觉察到了什么,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猜到了。

他的身份哪怕是千手这个毒修大能,若是没有神识探入也是不能辨别的。

可陆九洲只单大能从气息上就辨认出来了,敏锐得让人脊背发凉。

陆九洲并不需要他的答复,他的剑气压在清岫的脖颈,稍一寸进就能割破动脉。

“这件事她不知道对吗?”

“虽然我不明白你一个男子是如何成为桃源主的亲传的,但这些是你们桃源的私事我无权干涉,也没兴趣探究。”

“唯有一点烦请阁下牢记。”

“白穗是我的师妹,未来更是我不二的道侣,你喜欢她可以,不过不要逾越了界限——”

“昆山和桃源合得,自然也断得。”

不是谈及的个人,而是昆山和桃源两宗。

陆九洲是在警告他,哪怕他是桃源主的亲传,他这剑也落得下去。

清岫看着眼前神情冷峻的青年,很难和记忆里那个温润如玉,君子端方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虽不觉得白穗他们两人可以长久,可昨晚的事情的确是他失礼在先。

嫉妒作祟,情绪一上来便做了荒唐事。

清醒时候想来,就算他们最后走不到一起,他现在这般也算不得磊落坦荡。

至少在他们断了关系之前,他存了这般心思本就不对,还付诸了行动。

“……抱歉。”

“你该道歉的不是我,是她。”

青年顾忌着白穗还在里面休息,压低着声音说道。

“她那么信任你,你要是觉得抱歉就该坦诚告诉她你的身份。”

清岫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陆九洲这样纯粹直白。

他不是不想要告诉白穗,是怕她的疏远。同时,他的安危关系桃源,越少人知道越好。

陆九洲觉察到了他的为难,他顿了顿,手腕一动收回了命剑。

“看来这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事情。”

“既然你没法像我一样向她坦诚一切,那么就请你和她保持距离。”

“……我知道了,那样的事情我之后不会再做了。”

他话音刚落,一记剑锋划破了清岫的眼角。

只差毫厘,便会伤及要害。

“陆九洲,你做什么?!”

“是我该问阁下想做什么吧?”

清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记极重的威压给压在了身后的墙面。

“咔嚓”一声,凹陷了一片。

陆九洲只有一道神识,要是真交手起来自然不是清岫的对手。

只是他的速度比声音还快,先发制人轻而易举。

“我让你和她保持距离,是让你离开她,而不是让你继续死皮赖脸地缠着她。”

清岫哑然,他垂在两旁的手不自觉握紧,压着情绪并没有动作。

“……我不能离开,我有一劫数要渡。”

“师尊告诉我在雷劫将至之前我必须待在让我择选了性别的人身旁,离开她我必死无疑,在她身旁或许有一线生机。”

陆九洲看得出来清岫并没有说谎,然而正因为他说的是实话他才更加恼怒。

他眉宇之间满是郁气。

清岫眼眸闪了闪,在两人僵持了许久后,他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我可以立血誓,在历练期间我不会再做出任何逾越之事,否则渡劫失败,万剑诛心。”

青年没有说话,只直勾勾注视着清岫,看着他划破掌心立下誓言。

等灵咒顺着血液流回,陆九洲的神情才稍微缓和。

“这件事我不会与她说,你好自为之。”

陆九洲这么说了一句,身影如烟,散在了日光里。

一直低头处理着伤口的清岫眼睫一动,觉察到了什么抬眸看向了门口位置。

白穗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此时正扶着门往陆九洲消失的方向看去。

“清岫师姐,刚才我师兄是不是来过?还是我还在做梦?”

从昨晚模模糊糊把清岫当成了陆九洲之后,白穗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听到声音出来的时候陆九洲刚离开,刚醒脑子迷迷糊糊的,外面日光正盛,一时之间辨不清楚。

“……来过,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