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迁在楚灵越怀抱里,看着不远处的软帐,轻轻地眨了眨眼。

楚灵越低低缓缓地继续开口:“其实也没有多么难过,只是一时觉得有些出人意料罢了,不要担心。”

这话是楚灵越的真心话,他自小奉温遥为母,从前如是,此后亦如是,连温遥都说血脉并不重要,他又何必自己给自己套上枷锁;至于那些恶言,对方连他的面都见不着,他也根本犯不着为这个生气。

……至于白玄,说他完全没有感觉自然是假的,毕竟自他有记忆起就待在白玄身边了,如今这样,无异于将他从前十几年的认知全部推翻。

放在从前,他必定很难接受,可此时的他,前世经历了赤令府灭和谢迁的离去,如此灭顶的苦痛已经在他心底打下了烙印,那么现在就再没有什么能够撼动他了。

更何况如此看来,前世赤令府之恨事,同白玄也有莫大的干系,是以他也再没有办法软下心肠。

而他近日有些提不起精神,一是因为气血虚浮,二其实是因为大楚如今动荡不安的局势。

这几天楚灵越好不容易算是琢磨通透了,其实从小到大,白玄对他最大的影响,在于白玄一直都在告诉他一个观念,那就是他要为大楚不顾一切,要为楚氏的延续置生死于度外。

他从小也是如此践行的,在不知不觉间,他也把大楚的名誉和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容许别人有一丝一毫的诋毁。

直到他遇见谢迁。

那时他方才明白,其实他一直以来重视的,只是大楚的‘楚’字罢了。

可实际上却不该是这样的,没有哪一个姓氏能够冠在黎民百姓之上、苍生利益之前,身处高位,便该担负起高位者的责任,而不仅仅局限于这一家之利。

所以白玄教给他的,其实是错的。

楚灵越念及此,眼眸深深地看向谢迁,就好像在昏昏欲夜的暗影之中,窥见了一抹天光。

从前他跟谢迁说,要在洪浪滔天中做立地磐石,可如今看来,谢迁才是这尘世浮沉之中,给他安稳的磐石。

谢迁上半身退后一点,刚想问他是不是真的没事,却骤然对上了楚灵越如此沉切的目光,谢迁愣了一下:“怎么了?”

楚灵越冲他弯了弯眼睛,眼底像有一把碎屑似的,摇摇头道:“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