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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灯新湾 藤花琅 1636 字 2022-10-18

两年的所有辛宛都没有忘记,但难以开口,他记得宋珩跑到他家楼下,他缩在墙角坐着,听见隐约的呼喊声,不敢回应,也不敢站起身,墙角是两个小人的涂鸦,墙外是外面瓢泼碎裂的雨粒,他只在心里同宋珩说,我们不分开,一辈子都在一起。

他摸到自己脸上的潮湿,幻想自己成了外面的雨水,扑在宋珩脸上,抚摸他的脸颊,而不是宋珩在淋雨,在掉眼泪。

那是印象中宋珩唯一一次掉眼泪。

“矫治所也是我妈送我去的,一零年那年,她每天都会在学校门口等着我,看我旁边有没有其他男生,所以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人可以聊天,”辛宛又继续说,“后来我大一上半学期结束,有个文艺汇演,我加了一个社团,他们说我长得好看,可以去表演,我和同学一起走的时候,我妈就突然出来了,她没生气,甚至还冲我笑,又带我回家里,她在水里放了安眠药,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医生了。”

“别继续想了,”宋珩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别想了。”

“我……”辛宛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很想你,一直都想你。想你来救我,想你来带我走,去哪里都可以,别让我一个人就好。”

宋珩亲了亲他的耳朵,又拍他的背,低声说:“不会了。”

今天对辛宛而言是太累了,他眼眶里流不出什么,只是酸涩得疼,短暂地情绪崩溃后又睡着了,手还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衣领不肯松开。这次没有做梦,很踏实,所有的顾虑与挂念都不必再担着,这一觉似乎太长了,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已经是下午一点,有山雀在树上看他。

宋珩买来了午饭,是附近的淮南牛肉汤和泡馍,没有加辣,辛宛饿得要命,然而屁股却又疼,一时也吃不下太多。昨天晚上的一切都不真实,给他一种虚幻感,他们似乎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宋珩忽的问他:“难受吗?”

“啊?”辛宛意识过来,忙摇摇头,“不难受。”

“我买了消肿药,如果疼的话可以抹点。”

辛宛低下了头,还是摇头:“真的不疼,不用抹。”

他觉得轻松,一种如释重负的快乐,他可以不必假装过往的自己,可以和宋珩偶尔聊起他们高中的事情。这样对辛宛而言已经是足够幸福的事情,甚至没有奢望过往前再走一步,他偶尔盯着宋珩出神,还是会忍不住笑。

但那管药还是留在了包里。他们又去了趟茶卡盐湖,在那里坐到了有一个黄昏落日,返回西湾的航班是晚上八点二十的,仍旧是那辆摇晃的大巴车,不同的是这次里面坐了个失恋的女人,在小声地哭,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你分明不爱我了”。

他们到曹家堡机场的时候是七点,还有很长时间,于是挑了个相对人少的位置坐了下来,置物架上的小册子也无聊,辛宛翻了几页便合上了,宋珩递给他水杯:“回去再过两三天,是不是要开学了?”

“对,”辛宛喝了几口水,“然后就得住宿舍了吧。”

从美院到漱月里坐公交车需要四十分钟,不计算等待的时间,似乎还是太长了。或许宋珩会来接他,毕竟他知道路线,也来过几次,以什么身份?辛宛茫然地想,又笑起来,觉得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