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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了多少事情马车就驶进了遂川城,晴翠接荒城说的就是遂川,云峥每回进到遂川就会多一番感慨,一个胡人正在木头架子上杀羊,地上的羊头已经多的像京观一样壮观,他依旧在杀,手还是那样稳,就像蜀中的老农收割稻子一样娴熟无比。

一只黄狗在用舌头舔舐地上的羊血,神情漠然,马车从它的身边驶过,它也不理睬,马车里坐的是聪明人还是傻瓜对它来说都没有区别,什么都没有这些带着冰碴子的羊血重要。

那间巨大的屋子门口拴着很多的战马,也停着一辆马车,一看式样,云峥就知道这是一辆官车,坐车的人品级不会低于五品。守在马车边上的是两个畏畏缩缩的军士,看服饰应该是校阅厢军,比甲子营还要高一级,他们也奇怪地看着云峥乘坐的这辆官车,青谊结鬼章他们知道,这样的人亲自迎接的客人应该是尊贵无比的,自己相公都没有获得这样的待遇。

云峥从马车里出来的时候,巡梭了一番之后,瞅了陆管家一眼,就站直了身子踏进了这座不算辉煌,却坚固无比的青石大宅。

青谊结鬼章的靴子尖上,订着一块铁掌,所以这家伙走起路来就像是一匹马在踱步,云峥刚刚穿过长长的甬道,追上来的陆管家就小声说:“来得是德胜军的监军使彭安!”

云峥笑了一下,这个人估计是受了皇帝所托过来谈质子入太学的,因为听青谊结鬼章说过,阿大准备派一个儿子去东京汴梁城上学,只是不知道这个人会是谁?

董毡已经有了官职,虽然会州还在大宋的管辖之下,他不能去当刺史,再说了,封董毡为会州刺史,就是一个名头,大宋管理会州的人叫做知州。

三十年前,秦州知州曹玮用非常卑鄙的手段从角厮罗手里夺取了南市之地,在这里修建了一个城池,然后就开始了自己非常阴毒的手段,那就是允许羌人回归祖地,但是想要回家,就要给他缴纳一匹马,这道政令到现在依然有效。

这就是为什么角厮罗对战马的买卖如此伤心的原因,这一回不知道这位彭安监军使,又是奉了谁的命令跑到这里来忽悠角厮罗的。

所以云峥认为角厮罗的便宜儿子阿里骨会去东京汴梁城上太学,出来之后定然会有一个官职封下来。

角厮罗的新官职听说是爱州节度使,爱州这地方据云峥所知似乎在安南,也就是后世的越南,一个青海土著去统御安南那块传说中的土地,也亏大宋皇帝能忽悠的出来,把不是自己国土封给别人,确实需要很厚的脸皮才能做到,好在角厮罗不在乎,只要大宋封他官职,就算是封到地狱关系也不大,反正自己不离开青塘。

还没进屋子,云峥就吧嗒一下嘴巴,大宋官员忽悠少数民族将领的手段几乎都不带更换的,自己携带着高雅的茶道,现在屋子里传出美妙的古筝之声,一听曲子,还是著名的高山流水,这首曲子云峥在家里没少听陆轻盈弹过,就是不知道听惯了皮鼓的角厮罗能不能听得懂这里面的高雅之意。

走进屋子,就看见一个虬须老者半卧在毛皮堆里,正在闭目欣赏美妙的古筝,弹琴的是一个中年胖子,如今弹得正入迷,猛一抬头看见云峥,满脸都是惊诧之意,不过这家伙的镇定功夫不是一般的好,眼中带着询问之意,手上的节奏却丝毫不见混乱。

一曲弹奏结束,没有人喊巍巍乎高山,也没有人喊洋洋乎流水,角厮罗从案子上抓起一大块冒着热气的羊肉招呼一声到:“吃!”自己就开始大嚼起来。

彭安一面吃羊肉,一面上下打量一身贵公子装束的云峥,见云峥的脸庞虽然很黑,和青塘人无异,但是,不管是行动坐卧走都带有强烈的宋人士子的风范,就非常的奇怪,不过主人不介绍,他也不好动问。

云峥放下手里的羊孤拐,这才看清楚这间大屋子里的人,坐在皮毛堆里的无疑就该是角厮罗,董毡自己认识坐在下首,对面是一个长相非常奇怪的青年,他的相貌带着很重的胡人气息,和董毡黑头发黄皮肤的样子差别很大,能和董毡平起平坐的就该是阿里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