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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甲子营是府尊硬塞进来的,甲子营之所以有今天,是他可怜这些衣食无着的人,随便出手两下给他们改变一下活法,改变一下命运,好让他们知道真正做人是个什么滋味。

这些话下官都不敢大声说,万一被他们听到了,他们说不定连杀您的心都有。人啊,只要尝试过好日子,要他们重新变成原来的样子,他们宁愿去死。”

包拯沉默无言,环首望望安逸祥和的饭堂,把一块肉塞进嘴里,快速的吃完自己的饭,学着别人的样子将餐盘放到案几上,将碗筷分门别类的放好,一些包着头发的妇人就端走了碗筷放到门外的清泉里洗碗,最后泡在滚开的水里过一遍,这才摆到架子上晾干。

包拯是看完这个流程才走的,既然在体验甲子营的生活就要体验全套。

午间的军营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在睡午觉,只有几个睡不着的老军坐在榕树下修理破损的军械,一群白鹇落在校军场上悠闲地漫步,一阵风吹过来,那面血红的云字大旗正在呼啦啦的翻卷,坐在窗前翻看账簿的包拯此时完全没了查账的心思,因为这种奇怪的记账法子他根本就看不懂……

一个人改变了一个军营,这是包拯最直观的认知,现在这个军营,与其说是一个军营,不如说是一个中等的财团势力,账目包拯看不懂,但是结余那一栏写着两万三千贯,只此一项就如同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让包拯头晕目眩,自己今日交给苏洵的五千贯还没有入账……

“甲子营的每一文钱都是干干净净的,有一些上面或许带着血,不过这些血都是贼人的,对军人来说这是缴获,是荣耀,没有什么好忌讳的。

一部分是我们自己挖石头,烧砖挣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我们贩马得来的,还有一些是甲子营护卫商队过赵公山,窝牛山挣来的,当然,最大的一部分就是剿灭这两个地方的盗贼拿到的赏赐和分到的战利品,最后加上西域所得和崆峒山剿匪,所以结余多了一些。

不过将主另有打算,他准备垄断成都府的砂石市场,再加上我们自己烧砖,将剩余的劳力组建成施工队,打算等到冬闲的时候就发动。

我们还要派人去环州挖煤,人手总是不够用,将主又不许动用那些战兵,明公,能不能把武胜军的人给我们再弄些过来,您是知道的,人在他们那里基本上没用处,都在挨饿,我去武胜军营地看过,那里的孩子饿的皮包骨头的可怜,不像这里的孩子一个个都壮实的像牛犊子一样。”

包拯合上账簿叹一口气说:“是啊,朝廷有顽疾,冗兵就是一项,这些年大宋灾害频繁,厢军在短短的三十年间竟然增长了一倍,谁都知道把没饭吃的百姓变成厢军这是饮鸩止渴之策,可是贼老天却不给大宋一点喘息的余地。

若按照老夫的看法,只要有人需要厢军,我会毫不犹豫的将厢军全部塞给他好减轻国家的负担,可是,信任是个大问题。

自古以来恩出于上,如果厢军只念云峥的好处而忘记了官家,这是在给云峥找杀头的罪过,所以,这个话只能由陛下自己开口,否则不论我们谁提出这个建议,谁就是云峥的敌人,还是生死大仇。”

苏洵悲伤地叹口气,遥指着远处的青山道:“都说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有谁知道人世间还有这样无奈的事情,甲子营人手不够,别的厢军却在饥寒中呼号,只因为一个恩出于上,说什么与士大夫共天下,这是人世间最大的讽刺。”

包拯也有些无言以对,恩出于上这是一条政治铁律,根本就不容人破坏,也是士大夫们这些年竭力维系的关系。

皇家只有在需要士大夫的时候才能说共天下的话,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变味了,话说到这里俩人已经无话可说,各自握着一杯热茶,瞅着校军场上的踱步的白鹇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