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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光祖的哀求让沈永兴勃然大怒,因为受伤的缘故,他已经提不起鞭子去抽打这个想要逃跑的副统领,只能怒目瞪着这个胆小鬼,吼叫着:“谁再敢言撤,本公砍了他脑袋!”

仗打到这个份上,对于沈永兴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乌真超哈营已经折损大半,太平军的骑兵不要命的进攻令得那些从北京带来的大炮根本无法发挥作用。面对兵力超过自己数倍的太平军,沈永兴毫无赢的希望,但明知是输,明知再冲的话就会全军覆没,沈永兴还是毅无反顾的决定冲锋,因为他输不得更撤不得,他只能坚守等待援军的到来。

沈永兴身后的协领左元也负了伤,此人是前明大将左良玉的孙子,其父便是领几十万大军不战而降的左梦庚。顺治六年清廷叙左梦庚率兵来降功,授其一等精奇尼哈番。后左梦庚从英亲王阿济格讨大同叛将姜瓖,攻左卫克之,擢镶白旗固山额真。顺治十一年左梦庚病死,年仅12岁的左元袭其一等精奇尼哈番爵位,在汉军镶白旗任协领。此次南下本无抽调才16岁,毫无战阵经验的左元,却是其自己到简亲王府请的命,此举令左元在京师大出名头,便是宫中的太后也知道左梦庚的儿子是个少年英雄。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左元到现在也没有对太平军有什么恐惧,故而对于说撤的卢光祖很是看不起,望着远处正在列队向这边缓缓压过来的太平军,他牙关咬得紧紧的,眼神中满是复仇和立功的火焰。

“都统死了参领上,参领死了协领上,协领死了佐领上,全死光了本公上!有敢言退者,一律阵斩之!”

沈永兴面色狰狞,乌真超哈营的将领李天水、石庆、鲍敬等人硬着头皮继续战斗。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仗打不赢,但他们必须服从军令,因为大清的军法不是摆设,他们可以战死在这,却绝不能违逆主帅命令后退,更不能丧了主将,不然即便他们能够活着回去,脖子上的脑袋同样保不住。

沈永兴的心其实在滴血,乌真超哈炮营连同护卫的正白旗4个牛录现在就剩下一千多人,说不心疼是不可能的,望着满地的尸体,望着那些滚得到处都是的炮管,沈永兴痛彻心肺。但他不能让部下们察觉到自己的痛心,更不能让部下们有一丝撤退的希望,他必须要坚持,快马已经突围而去,援军随时都会赶到,若是现在撤退,没有人能够在那些太平寇骑兵的追杀下逃回普宁去。

“鲍敬!”

沈永兴精光一闪,陡然大喝一声,因为喝得太用力,胸口的伤势为之一动,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末将在!”

协领鲍敬全身披甲,打马从阵前跃出。其父鲍承先是个奇人,原是明朝副将,天命六年投降后金后却进入文馆为学士。崇祯二年鲍承先随皇太极攻打明朝京师顺天府时,据说曾出反间计诛杀明朝督师袁崇焕。崇德元年鲍承先被皇太极授为内秘书院大学士,顺治二年去世,其子鲍敬袭了他的二等轻车都尉爵。

沈永兴看了眼脸上有犹疑之色的鲍敬,对他重重点了点头,视线落在前方已经冲上来的太平军,咬牙吩咐道:“带你的人上!”

“公爷!”

“还不快去!”

鲍敬好像有话要说,但是却被沈永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卢光祖、李天水、石庆等人听了这个命令都露出痛苦的表情,鲍敬盯着沈永兴看了片刻,终是应道:“喳!”一拉马头,对着麾下挥手吼道:“都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