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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扬古高声将主子的旨意传了出去,索尼一脸激动的大声重复了次,可他身后的满蒙文武们却并没有多少人脸上有同样的兴奋和激动之色,反而全是呆怔之色。见状,顺治的心一下凉了下来,他已经拿出了他能给出的最高封赏,可为何下面的人却还是提不起半点勇气呢,难道他们真被贼寇吓破了胆不成!

城下的尸体和首级还堆放在那,那面剌眼的大幡也依旧坚立在那。号角声中,太平军的步兵方阵演化着阵形,骑兵从两翼冲出,彼此以“对冲”的方式在阵前交叉汇聚。马蹄踏起的灰尘升腾半空,数千匹战马踏出的蹄声如闷雷般震荡着人心,让人压抑。更过份的是,成千上万的太平寇一句句的向着扬州城头重复着那大幡上的十四个大字,以致于全扬州城的人都能听得见。

扬兵耀武,莫过如此。

士兵们在低声议论,军官们也在议论,百姓们也在议论,从前谁也不会,也不敢提起的皇帝大名,就这么口口相传。每说起皇帝的名字,前面总会有一个“杀”字。

士气、人心,就这么一点点的从扬州城消失。

……

和城下嚣张的太平军相比,城头上的清军秉着呼吸,皇帝的封赏并没能让他们三呼万岁,他们只是呆呆的看着城下,听着那句让他们动心也恐惧的诱降语。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往日的骄傲,忘记了他们的皇帝就在看着他们。

没有人能阻止太平军的疯狂叫喊,正如刚才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对满州兵丁的屠杀。无论是否愿意,他们都得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耳畔听到的一切。

顺治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连火都发不出了,奴才臣工们的表现让他失望,可也一样感染了他,他的怒火一点一点的消散。他在思考,如果他的皇玛法和皇阿玛面对这种情况,会做什么?

皇帝陷入沉思,群臣也陷入沉思,贼秀才许出的“降者免死,投者有功,杀福临者为王”和皇帝许出的“杀贼秀才,晋铁冒子王满蒙汉无分”在他们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不断较量着……同样是王,但似乎贼秀才许出的王封更诱人一点,这一点甚至连满蒙将领们在内心也不得不承认。

许久,顺治抬起了头,他环顾奴才和臣工们,他想听到令他鼓舞的奏禀,可他失望了,臣子们无人奏禀。索尼和鳌拜也在沉默。

罢了,罢了,朕退兵就是。朕打不过,朕走还不行么。蔡士英他们说的对,朕在扬州已无意义,但贼秀才欲北进也难。朕对阿玛说过,朕不是胆小鬼,朕不会将祖宗基业就这么丢弃!……回北京,胜负乃兵家常事,当年太祖太宗哪个不曾败过,可最后他们的对手却一个个从世间消失,满州的铁骑也踏上了中原的土地,大清也从盛京搬到了北京!

扬州已不可守,也不可呆,军心士气乃至粮草都不足以支撑再与贼秀才对峙,顺治拿定主意准备北返。就在这时,却听城头突有“轰”的一声巨响,这声巨响突如其兀响起,让事先毫无防备的顺治心一下跳了起来,他以为是太平寇在向城上开炮。

两个呼吸后,顺治确定这炮不是太平寇打出的,而是从城头上打出的,因为他看到了几个汉军的炮手正手舞足蹈,他们喊着:“打中了,打中了!”

打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