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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斯同神情很是担心,他所说的玉书便是前几日在都察院中被亲军以“通虏”罪名抓走的年轻御史张玉书。

“张九征?”

黄宗羲听了有些惊讶,因为他知道这个张九征,此人是顺治二年中举,四年中进士的镇江大才子,不过考中进士之后他便一直在清廷的吏部任职,十多年间都没回过家乡,乃至其子张玉书和他都没见过几次面。

“他何时回来的,怎么未听玉书说起过?”黄宗羲眉头微皱。

“我也是刚知道的消息。”

万斯同不敢深想,因为若是张玉书早知其父回来却没有告诉他和恩师,那这“通虏”的罪名弄不好怕就是真的了。毕竟,张九征在清廷任职十多年,突然回来,谁知道他是真心弃清归明,还是另有所谋。这要是事先有过招呼,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这阵子江南镇反如火如荼,挖出了很多和清军有勾结的士绅官员,很多原先并不为人知的消息都传到了南都,以致现在南都不少官员都坐立难安。有些是的确没有满清勾结,但却害怕自己的亲友猪油蒙了心私通鞑子。镇反扩大下来,天知道会不会株连到自己。

听说那个主持江南镇反的汪士荣已经放出狠话,说什么宁杀错一千,不放过一个。弄得现在不但是江南,连带着南都,都笼罩在恐怖之中。

“只是张家吗?这件事还牵连到哪些人?你心中有没有数,若是没有,最好在院里先查一查,免得咱们自己都被蒙在鼓子里。俗话说的好,师出有名,身正不怕影子斜,可要是咱们的影子不正,又如何师出有名。”

黄宗羲现在最关心的是都察院里有可能涉及“通虏”的还有谁,要是连自家情况都弄不清楚,那真是怡笑大方了。他可不愿被那个被他赶到城外牛首山的顾炎武趾高气昂的在他面前,大骂他都察院都是汉奸小人。

“曾国林、伍德杰两人,怕也有问题。”万斯同叹了口气,“不过听说他们够义气,番子用刑,他们坚不招认,番子便画了像送去给徐大定看,徐大定说确实见过他们。”

“番子”是从前官员们对东厂鹰犬的称呼,如今却成了南镇那些锦衣内卫的代称。在官员们看来,南镇内卫所作所为和当年的东厂番子可没有什么不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国林、伍德杰二人是三天前被亲军带走的,前者是黄宗羲从浙江带来的门人,后者则是去年参加恩科,名列二甲的年轻有为之士。那徐大定却是兵科的给事中,早在一个月前就被亲军抓走。

听说这徐大定被清廷的一等侍卫纳兰明珠重金收买,利用兵科给事中的身份偷偷向明珠传递军情,并且在南京秘密拉拢了不少对太平军有怨言的官员。这件事已经被兵部尚书张煌言证实,黄宗羲不信其他人,总是信得过张苍水的。

“这徐大定,真是有损阴骘,自己没救何必还要害人。”黄宗羲喝了口茶,说道:“曾定老的儿子好不容易得到举人,当初鞑子大军到福建,他提供了好些消息。如今他儿子牵涉通虏被抓,我真不知道怎么和曾定老交待。”

曾定老是浙江名士,黄宗羲早年得他资助甚多,受钱谦益之邀来南京时,黄宗羲特意将曾定老的儿子曾国林带着,本是想提携故人之子,不想这曾国林却和徐大定搞到一起,真是害人又害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