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页

他偏转过头,一眼就将目标人物太宰治认了出来。

穿着沙色风衣的黑发男子姿势放松地靠坐在一方墓碑后,树木投下了清凉的阴影,将男子染成渐渐消退的暗色。

看着这样一幕,中岛敦原本急切的要把太宰治找回侦探社的心情,同吹过发梢的微风一起远去了。

太宰治靠着的墓碑是单独的孤零零一座,周围空荡,显然死者并没有亲人葬在这里,位置倒是极好,不但有巨树遮阳,还能以一个极美的角度俯瞰大海。

中岛敦走过去后,合起手掌,肃容闭眼对墓碑鞠躬拜了拜,算是礼貌地打了招呼。

察觉中岛敦到来的太宰治一动不动,仍然保持着那个放松的靠坐姿势,问道:“中岛敦,知道这是谁的墓吗?”

“不知道,但对太宰先生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太宰治轻笑了一声:“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第一次看到太宰先生扫墓。”中岛敦老老实实地回答。

太宰治仰起头,后脑枕到墓碑上,双眼没什么目标地望着上方繁茂的枝条与绿叶、阴影与光亮,他的语调刻意往不正经的方向跑去:“这看起来像是扫墓吗?”

潜台词大概是要否认。

但——“像啊。”中岛敦小声说。

太宰先生就是在扫墓啊,虽说并不像常人那样表现出对墓碑的尊重,但太宰先生一直是个不普通的人,所以用不普通的方式扫墓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如此耿直的回应令太宰治一时无言,没法辩驳,思绪因此避无可避,一跃回到织田作死去的那天。

鲜血,约定,死亡。

其实太宰治如今再去回忆那些往事,心脏已经不会再悲恸着感到痛苦了。他又不是不幸患有奇怪心理疾病的人,不至于被困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岁月的流逝自然而然就能帮他抚平心中伤痛。

时间这个东西偶尔残酷,总是仁慈。它令伤口结疤,又令伤疤长好,它逼着人类学会放下,然后不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