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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军,也就是这次批斗大会的施行者,原来也是附近大队的知青,不知道怎么混到了公社武装部,满嘴的语录,总是面目严肃方正的样子,最会给别人扣各种帽子,讲起大道理是一套一套的,将那些乡民糊弄的每次都为他叫好,对他很是崇拜,甚至有姑娘还为此迷上了他。不过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为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假正义,却没人敢说什么,得罪不起啊,只是暗地里腹诽,送他一个外号王八一,简称王八。因为偏偏是这样的人很受上级的欢迎,还屡获嘉奖,手里有枪有人,看谁不顺眼就斗谁,谁敢招惹他啊…

聂曼卿是少数知道王建军本性的人之一,却不是因为和他熟识,出于一种本能的感觉,她对他极其的讨厌,他口中说出的话总是让她能起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的恶心,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这人早在三年多前她就见过。

那时聂曼卿跟着母亲去看当兵的哥哥,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身量不足,小小的一点,看上去像是十一二岁,穿的衣服不算起眼,是改小的蓝色背带工装裤,里面是白色的确良短袖,脚上是一双白色帆布鞋,只是小脸精致的很,一双眼睛像是覆盖了一层水雾,很是好看,小辫子细细的耷拉在胸前,看上去纤弱如水。王建军是个混的,十七八岁的小青年无所事事,就会找小姑娘去调戏,恰逢聂曼卿在从招待所等哥哥等的急了,出来去供销社的小店买东西顺便在外面等哥哥好第一时间看到他,王建军一眼看见这样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眼馋的很便上前骚扰。一副流氓像,歪戴着顶军帽,色咪咪着眼,面目猥琐,边说着调戏的话就往她跟前凑,手脚都不老实,却也不敢实质性的碰触,她左躲右躲,躲不开,又放不开嗓子叫,回身想跑,又被拦住,吓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也就在这个时候沈修然来了,当然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

他骑着一辆“一脚踹”(老式摩托车)穿着蓝白条纹的海魂衫军绿色的裤子还戴着个圆墨镜很是威风,到了巷口停下来,朝聂曼卿的方向看了眼顿了顿,长腿跨出从车上下来,身形显得很高大,背却稍拱着,走路一摇一晃,懒洋洋无精打采的样子,嘴角斜勾着叼着一根烟,无理又张狂,聂曼卿看到他的样子,感觉他似乎比王建军更像流氓,一时绝望,却不曾想他走上前去二话没说就给了王建军一脚,将他踹出去好远。

“没出息的东西,连小学生都不放过!”沈修然语调轻快带着点鄙夷说着,声音很好听,特殊的磁性带点金属的铿锵,却有些散漫。

“你有种,老子迟早有一天会整死你的!”王建军爬起来边倒退边说着狠话,被沈修然瞪了眼便吓的飞也似的跑掉了。

“我初中毕业了…”聂曼卿以为自己遇到了好人,还对自己以貌取人刚才那么想这个人有些愧疚,被他那么一说糯糯的大着胆子辩解了一句。

沈修然轻笑着转脸端详了会儿聂曼卿,将圆墨镜摘下来露出了一双斜挑的桃花眼,形状很好看,眼神里意味不明,最后漫出一丝笑意,竟然伸手捏了捏聂曼卿粉嘟嘟的脸,让聂曼卿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刚才王建军再怎么样也没碰到自己,这人竟然这样,她实在是太大意了…

“手感不错…可惜,还是太小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没见过”沈修然笑笑的问了句。

虽然聂曼卿记事起经常被哥哥捏脸,被别的异性捏却是第一次,而且还是这样的情况,立即脸就红了,而沈修然的这个动作也让他的好人形象立即崩解了,他笑笑的表情更是让聂曼卿有种被大灰狼盯到的感觉,一时羞恼的转身小跑着回去了,心想着再也不单独出来了,这个军区真是太可怕了…

此时沈修然给聂曼卿的印象并不比之前的王建军好多少,后来几天偶尔看到他,都是和很多人成群结伙的,怎么看都像是流氓团伙,每次聂曼卿都躲在哥哥的背后。

聂曼卿没想到再次见到沈修然会是在这个批斗大会上,而且还是巡回批斗,她所在的西沟区总共有十八个大队,每个大队下面都有好几个小队,也不知道这是第几个了。

阴沉的天空下,冷风阵阵,贴着大字报的原戏台子上,他穿着看不出颜色的破烂棉衣,原来厚实的头发被剃的坑坑洼洼的,脖子上挂着一个木牌子,粗黑的毛笔字写着“黑五类沈修然”,一条粗粗的麻绳困绑着他,绳子套在脖子上,又从腋窝绕过圈住胳膊将手腕反转到背后绑在一起,绳子是活结,王建军踩着他的背将绳子使死力的拉着,他的脖子和胳膊同时受力,面目青紫,筋络暴起,看起来可怖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