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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奴[校对版] 傲骨铁心 2986 字 2023-03-16

关宁军将来必定要挥师南下,为防满清也学明朝一般建一条宁锦防线,所以赵强必须知道接下来要走的这条辽西走廊有哪些地方值得自己重视与思考的。高士奇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千,之所以对大凌河的废墟产生兴趣,倒不是想到故明之事,而是因为数月前康熙曾与他提起过孙承宗与袁崇焕的事,当时自己未能揣摩出上意,又加之对这二人之事知之不多,所以答对时难免有些勉强了,现在既然到了这大凌河,不妨亲眼瞧上一瞧,以免皇上再问起时有个说辞。

当年孙承宗在辽东经略四年,以练兵、修城为己任,步步为营,渐渐推进,遣将分据锦州、松山、杏山、石屯及大小凌河各城。天启五年,袁崇焕自宁远又向前推进二百里,从而形成了以宁远为中心的宁锦防线。但是袁崇焕出宁远修锦州却是遭到孙承宗反对的,根据赵强看到的史料,孙承宗反对修锦州、大凌河城的理由是耗资甚巨,不得实用。

时过境迁,赵强不敢肯定孙承宗和袁崇焕到底哪个是对的,但仅看袁崇焕花了巨资两次修筑锦州,却最终只是把锦州修成一条“郑国渠”似的巨坑,而从未发挥作用,就不得不怀疑袁崇焕的战略眼光了。其后袁又擅杀毛文龙导致后金侵明时后方没有牵制,可以远距离不用担心后方不稳大胆的作战,如此一来整个“关、宁、锦”就变成了一条“马其诺防线”,根本起不到抵御后金入侵的作用。更让人诟病的是,清军先后五次绕道蒙古大规模入关,掠地千里,横扫京畿,不管是来还是回,都不经宁锦防线,以致使宁锦防线成了空架子摆设。经常有人感慨说袁崇焕修筑的宁锦防线是“丰功伟绩”,努尔哈赤、皇太极父子两代都没有突破,然仔细想一下,已经成为了“马其诺防线”的“宁锦”还需要人家去突破吗?应该说自从皇太极崇祯元年由蓟门入塞开始这条防线就报废了,之后这里不再是什么防线了,而是消耗明朝国力的巨坑,以及后金利用锦州地理缺陷聚歼明军主力的战场。当年后金曾占领锦州,但主动撤退了,根本就没有打算要那个地方。而且锦州也不是第一次被后金占领,宁远大战的时候,后金也占领过锦州,可那时候依然主动撤退。而且,后金连广宁都没有兴趣要,也就是说后金对辽西根本没有丝毫兴趣。

孙承宗出宁远,借助觉华岛接济东江,又出兵旅顺,已经在辽东周遍形成了几处牵制和接收流民的据点,并没有放弃朝鲜和东江,反而比以前仅仅退守山海关要高明许多,不想袁崇焕却非要固执己见,最终落得个悲惨下场,真是成也宁锦、败也宁锦。

“米东主在想什么?”见赵强盯着那几株枯树看,高士奇好奇的问了一声。

赵强叹了口气道:“家祖当年曾随太祖征战,便是死于这大凌河明军火炮之下,连尸首都不得留,所以在下每次路过这里,都要悼物思情,想起家祖不幸,心里着实难过得很。”

第018章 魂兮归来

太祖以“七大恨”、十三幅铠甲起兵攻明,连年征战之下为补八旗兵力不足,曾强征关外各族壮丁入旗为兵,率之伐明。从天命元年始至顺治元年八旗入关的这数十年间,明清双方便一直在辽东鏖战,打得不可开交。便是眼前这大凌河,也不知埋葬了双方多少将士的尸骨。所以一听赵强说道爷爷便是战死在这大凌河,高士奇不由肃然,敬意更甚,毫不怀疑他的突然举动,只道这索伦汉子至诚至孝,方在这祖上战没之地驻足不前。

二人并肩齐行,在那几株槐树周围漫无目的的走着,后面陈公公和葛飞虎一众人牵着马紧紧的跟着。众人也不知这二人为何对这废墟感兴趣停留不前,但主事之人不急,他们如何能急,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后跟着。因连日来一路做伴的缘故,护卫们与步军营的人倒是也熟络了,但交谈的却多是葛飞虎和德丘等人,余者多是作旁听状,问及缘故,只说不通汉话。对此解释,万四和步军营的人自是也不会有疑心,倘若这些人索伦人人人都能说得一口流利汉话,那倒是真的叫人生疑了。

“古人曾道这大凌河为白狼水,今亲眼所见,古人诚不欺我呀。”见远处的大凌河水奔腾不息,如大江之流一般汹涌,高士奇情不自禁赞道了声。他出关之时虽也从锦州而过,但却不曾走这大凌河,而是走的锦州西北中左卫穿盛京到的宁古塔,一路之上又不曾见松花、嫩江、黑龙江等大江大流,所以见了这大凌河自然是惊奇得很。

“既为狼水,这水中自然凶险得很。”赵强点点头,附和了一句,然后指着东南方向一座浮桥道:“还好有这座桥,不然我们便只能望河兴叹了。”

高士奇顺着赵强的手指看去,只见一座百十丈长的木桥横亘于河上,仔细看去,却见桥面离那河面不过数尺,此等高度若是遇上暴雨山洪,是极易垮桥的。但看那桥身周围,却又不见丝毫补修痕迹,好像从修成至今从未被山洪冲垮。关内的名桥高士奇看得多了,多少也知道些千年古桥长盛不衰的缘故,但在这关外看到这等式样极其平常,像那浮桥一般的木桥却是头回见,当下好生敬佩那些工匠,也不知他们使得什么法子能保这桥不跨的。

做戏做全套,既对姓高的讲了家祖战没于这大凌河,他这后人自然是要祭奠一番的,但那香烛纸钱却是没地方找去,当下赵强便寻了个高坡,对着废墟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念念有词,尔后才起身对站在不远处的高士奇道:

“天色不早,在下祭奠已毕,高掌柜,咱们这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