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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荼荼不太自在地舔了舔唇,字从喉咙里挤出来,含混一下就过去了。

“我们那时候,有丧尸病毒……前几年防护不到位,死了很多人,不能埋,只能就地焚烧……烧完了会有味道,消个毒,再拿香气盖一盖……慢慢地鼻子就敏感了。”

消毒剂做出了几十种味道,清新的草莓芒果柠檬薄荷味儿底下,盖着的全是尸臭。

晏少昰做梦也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回答。

一整晚没沾枕的后果到底凶悍,他晕沉沉的太阳穴上猛地敲进一根钢钉来,晏少昰负在身后的手指疼得一蜷。

他问得随性,闲唠着,便没防备,这一下疼得扎扎实实的。

——鼻子灵,因为闻过的死人味多。

晏少昰探究过好几回她口中的末世。

她嘴里那个末世,吃不饱,穿不暖,总是大涝接大旱,有匪夷所思的武器——她忌讳说那个时代,只言片语中,透出来的细节全支棱着,融不到一块去。

听来,便如普普通通的天灾人祸,跟“某年某县志:大旱,饥荒,民不聊生”一样,寥寥几句,扫一眼就不值得再看。

他对她那个“末世”所有的印象,都是从她身上窥得的片缕。

这丫头不通达人情,还有赤子一般的天真,守着拙诚,不事巧伪,博闻强识,好胜心全长在合适的点儿上,该出头时出头,不该出头就缩着,从不逞强好胜给人添麻烦。

那些火场里救人、杀贼的英武事迹,好像全是被逼到绝境、爆发出一股神力的巧合,莽劲当头,像个热血上脑的小傻子。

她就像是一个被当权者保护得严严实实的精学博士,小时候埋头读书,大了埋头做研究,生着一身自己也搞不明白的、糊里糊涂的力气,揣着一肚子善念和慈悲,好像没正儿八经地吃过苦,一点也不像在乱世中摸爬滚打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