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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夫走前留了句话,说是医书里头讲过,要是皮肉黑了,就彻底没法儿了。唯有一线生机,在于八宝此时那两条腿还没黑,以利刃一刀急斩下去,没准能救回一条命……”

杜仲不留情地断了她的念想。

“那是《灵枢痈疽篇》中所载,治的是消渴症,也叫糖尿病,急斩的是手指脚趾病端。你夫郎病在双腿,膝头以下一刀斩去,不出两刻立马断气。”

黄夫人一下子萎在床边,身后站不稳的黄家爹娘与子女一起哀哀戚戚地哭。

杜仲又说:“刚才我以金针试过了,他的双足留不住了,需得截了;小腿皮瓣也坏了,深处的骨脉却还有新血尚存。我试试能不能保住这两条腿罢。”

“但你们听清楚:截了双足,还要剥下他后背好皮缝上小腿,以护养骨脉,个中艰险不必我多说。即便能养得好,也只能给他续半年命,这半年,你们需得每隔三日来我这儿清疽——如此,还要我治吗?”

他说得细致,宛如钝刀子割肉。

黄家人濒临崩溃的精神受不住这折磨,老太太头一个翻了眼,全家又大呼小叫地围上去,被杜仲施了两针送到旁边休息了。

唐荼荼才挤出一个字:“你……”

杜仲知道她要劝什么,很轻地一点头:“我想试试。”

唐荼荼便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半个月前,听杜仲“行医当有断舍”论时,最难受的是她。到了眼下这境地,最犹豫的反倒也是她。

眼看着黄家人愁容满面,在“完完好好地把人送走”,还是“赌那半年”中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