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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整条巨轮上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好在今天是出门参加殡礼的,唐荼荼穿了一身灰黑,尚不算碍眼。

傍晚临时起了锚,伙夫勤杂都没来得及上船,茶饭比来时粗简得多,一盘馒头,一碟咸菜佐粥,粥里撒了一把去年的柴鱼片,漂在碗里的灰也不知是锅灰还是碎鱼渣。

芙兰闭住气把这碗粥灌下了胃,一抬头,看见姑娘还没动筷,点着两盏烛灯,伏在桌上默写铁材钢材实用量。

这表唐荼荼核算过十几遍了,现在手边没有,靠记性也能默写出来。

待写完,唐荼荼端起碗尝了口粥,默默把咬不动的干鱼片拨到了碗边。

芙兰估摸着时辰,站在窗边往后望,南面白浪滚滚,根本没别的大船追上来,殿下就算是得了消息,今夜也赶不过来了。

“唉。”芙兰又一次叹了气,越叹气越发愁:“姑娘真是哪乱往哪跑,回头主子又要说您。”

唐荼荼咽下粥:“我只是奇怪,为什么今天的传令兵是一波又一波?前头来报说事情不大,转眼,县衙却报给提刑司,最后竟又冒出了‘疍民窃夺三十万两白银、挟持人质’的事,几条消息前后差不过两刻钟?岛上的形势变化真快。”

“我知道人穷到根上,什么都做得出来,但那些疍民……骨瘦如柴,温饱尚不能够,哪里买得起兵器?我想不通他们是拿渔网还是鱼叉造反。”

芙兰不是爱动脑的性子,被这几问绕得稀里糊涂,但话拿得很紧。

“总之姑娘上了岛离他们远远的,哪里有争斗咱都要躲着走。我和叁鹰没拦住姑娘上船已经是大错了,总得把姑娘安安全全带回去,您就是擦破一丝油皮,主子也必定要发配我俩扫马厩去。”

她讲得好夸张,唐荼荼笑起来,把几片柴鱼干嚼了又嚼,到底没舍得浪费这口粮食。

她两人住在艉楼边角的房间,一整夜,哨卫队走过的声音不断。唐荼荼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拢着一片不详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