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5页

“不是肺痨,她是落海呛了水。”阎罗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

周围几个差役哪里会听?一个个掩住口鼻,拎着刀鞘把女人往下捅:“肺痨是要一传十、十传百的,这病得眼都睁不开了,还有什么活头?直接埋了就是了!”

“你放屁。”阎罗目光陡然狠辣起来,若非腾不出手,非把这几个肥头大耳的差役一颗一颗牙都敲了。

他藏在胸口的短匕着了火似的,灼热滚烫,可他始终记着身后的一帮兄弟,这众目睽睽之下要是跟官差动了手,他们全都得把命交待在这儿。

两方推搡着,眼看着要动起手来,已经登了船的疍民从舷侧探出身子,认出了这几人的面孔,小声出主意:“阎头儿,拿块布,让嫂子罩住脸上船罢。”

罩住脸的,那是死人。

差役推搡的动作停下来,又跑去跟吏员请示,小吏嫌恶地掩着鼻子,站在半丈远的地方打量了半天,才皱着眉头答应:“上了船不许进船舱,你们一伙人就在甲板上歇息,不许走动,听到没有?”

阎罗从喉间挤出一个“好”字。

一条麻袋扔过来,把阿茂兜头罩在里边。阎罗背着她,一步一步踩着舷梯往上爬,只觉身上的阿茂轻得要没有分量了。

可他们这样委屈求全,上了船,小吏还不放心,点了几个差役看紧他们。差役嫌晦气,谁愿意整整两天吃喝拉撒都跟痨鬼在一块?想了个讨巧的招,找了根长麻绳,给每人拴住了一只脚,捆在船尾,二十多个青年就这样串成一串,谁也不能往远走,走一步就得摔个大马趴。

社哥扯着脚上的麻绳,把一丝丝麻纤扯得毛绒绒的,鼻子直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