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逝母亲留下的老婆婆总是坐在门外唉声叹气的说什么“少爷这样子无知无觉活着还不如死了算了”,这话可不太对。最喜欢殴打辱骂他的男仆被锁进柴房点燃时为了活下去用尽浑身解数,看来人为了活着大抵是什么都愿意做的。所以他总得弄明白“不如死了”的“这样子活着”到底是“哪样子活着”, 能叫人发出向往死亡的感叹。

想必死是件极好的事,不然不能叫人活也不想活……

直到森鸥外确定已经把该隐藏的东西都藏好,箱子外套都待在该待的地方, 太宰治才挪挪坐麻了的屁股换个姿势继续观察面前这个完全无视自己“直勾勾怪吓人”眼神的男人。

小动物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忤逆这个人的意思,否则下场绝对不会比地下室里挨抽的家伙们好到哪里去。死他是很欢迎的,受伤或者劳累这些让身体不适的事情他就敬谢不敏了。

“这个黑发男人是同类”直觉这样向他描述正在纠结穿黑色西装还是白色外套的家伙。无论哪一件都没什么区别吧, 不过都是他们披在外面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的道具。

这个人还是与自己有所不同,他的表情亲切又自然,语气也活泼欢快, 和那些正常人看上去一模一样。治疗室里病患来来去去那么多,有人尊敬有人亲近有人厌恶有人憎恨, 这些叫人完全无法理解的情绪似乎并没有让他感觉困扰。

他大约是知道“不如死了”的“这样子活着”应当是什么样子。此时还没相处到可以肆意提问而不被丢出去的程度, 少年也不好多嘴,就目光灼灼的盯着森鸥外看。

“夫人是位学识渊博的大学教授,性情温和,不善家务, 有个和你一般大小的男孩,想来你们能成为极好的朋友。”

森鸥外假装没察觉到这孩子能看掉人一层皮的目光,话题一转安静的少年身上多了股名为“期待”的气息。

太宰治确实对那位传说中的夫人期待起来,对他来说女人总是又可爱又可怕的生物,虽然无法理解,却并不能否认她们能让他过得更舒服。虽然还是恐惧又敬畏——她们总会在或粗心或细心的照料他一段时间后厌烦,明明上一秒笑着商量“一起去赏花的时候吃什么什么吧”下一秒就歇斯底里的哭泣着埋怨他“你怎么总是这样冷冰冰的暖也暖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