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赶两位侍疾后,朝臣们也轮番来探望,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们自然也将两位的表现尽收眼底。

“陛下近来状况如何?”

太医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此话一出,朝臣们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见到盛世子似乎悲痛欲绝,正咬着红红的嘴唇,大颗大颗的泪往下掉,呜呜的哭出了声,手里端着一个水盆,勉强支撑着身子。而那豆大的泪珠掉入盆中之水,混为了一体,教人分不出,到底盆是用来装他的泪水,还是他哭出了一盆子的水,衬着那一身素衣,看上去极为楚楚可怜。

宫人们都不忍看下去了,替他端走了盆子,然后那泪没有了载物,直接顺着脸颊,流进了脖颈,打湿了衣裳。

再看旁边怒目圆睁的六皇子,朝臣们面上缄默,只能转过头,好言安慰少年不要过于悲伤,哭坏了身子可不好。

看着嘤泣的少年,幕僚有一瞬间的恍惚。

他想到了乱世的某位国主,明明是一个大老爷们,却靠哭,哭来了军师武将,哭来了江山,哭来了百姓拥戴。古语虽有云:“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这何尝不是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

幕僚暗地揪了一下六皇子的衣袖,六皇子也察觉出不对,连忙上前一步道:“他刚刚没哭的,你们来了他才哭的!此人纯属虚情假意,众卿家可别轻信一个做戏的小人!”

真的悲伤,那眼泪怎么会收放自如,想什么时候哭就什么时候哭,只在凤帝和朝臣面前流呢,还一副要哭得背过去的样子。这盛宝筝看着呆,其实心思贼伶俐,惯会骗取人心!

就算此人是做戏,六皇子你连做戏也不会啊。一个行事皆由本心、连面子工程都无法做到的人如何做储君。朝臣们无奈地心说。在宫人的指引下,他们散去后,才纷纷交流看法。

“小世子虽年龄尚幼,然天人之姿,加之性格纯善聪颖,帝岂有不爱之?”他们这话说得委婉含蓄,半点没提六皇子,实则侧面就说了,除非凤帝同他们这些臣子一般老眼昏花了,不然一个愚笨暴烈,一个聪慧温和,傻子都知道要选谁。

此事已毫无悬念。

倒是有人听到这句“年龄尚幼”,下意识地算了算盛世子的年岁,和自家女儿的年岁是否匹配。只可惜若帝逝去,盛世子必然要守孝,这妙龄女子可不是谁都能经得起三年的等待和蹉跎,他们只得遗憾作罢。

这才是官场,悲痛固然悲痛,但永远会为未来的子孙后代考虑。

盛宝筝在宫内待了一个月,他感觉凤帝也许真的是他的亲人,否则他怎么会如此悲伤,时常一边饮食,一边哭泣。到了后来,他战战兢兢地害怕自己真的把眼睛哭坏了,偏偏又忍不住。

“你过来。”今日陛下又召他了。